厉九骁松开了扼住尹时熙脖颈的手,将口中的烟取下摁灭,粗粝的指腹有些笨拙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随即,他大手绕到她脑后,一把将她揽过,双双滚倒在床上,将她哭泣的脸庞紧紧摁在自己坚实的胸膛前。
“别哭了,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疲惫。
尹时熙在他怀里抽噎着,不安地问:“你…你不会又把我打晕吧?然后明天我醒来,就…就又找不到你了……”
“真吵。”厉九骁低斥一声,语气却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
理智仍在尖锐地警告他,绝不能因为她的眼泪而心软投降,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踏入那片险境,甚至可能断送性命。可此刻,她滚烫的泪水和无助的哭泣,却像最坚韧的藤蔓,捆住了他所有冷硬的言语和推开她的动作。
他脑子很乱,需要安静,更需要远离这让他方寸大乱的情绪。
“呜呜呜……”怀里的哭泣声并未停止,反而因为他短暂的沉默而更加委屈。
厉九骁气得想揍人,但最终出口的话却是不自觉放柔的保证:“…我保证,明天你睁开眼,我还会在这儿。”
“…真的?”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确定。
“真的。”他闭上眼,沉声应道。
尹时熙终于不再追问,慢慢闭上了眼睛。
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身体仍因之前的哭泣而时不时地轻轻颤抖,像一只受尽委屈的小兽,无意识地在他怀里寻求着庇护。
厉九骁感受着怀中轻微的颤动,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悔意。
他忽然想到,如果最初相遇时,他只是单纯地出手帮她,而没有对她产生那些难以自控的欲望和占有欲,是否如今就不会陷入这般两难的境地?
正是因为爱上了她,才变得如此患得患失,恨不得将她永远藏于绝对安全的羽翼之下,不愿她受到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可归根结底,他又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出选择?尤其是,当她是为了追寻失散多年的家人,是为了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时。
他九年前的选择,不也正是为了家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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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停歇了不到三个小时的雨势骤然再起,伴随着电闪雷鸣,倾盆而下。
尹时熙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堵坚硬温热的胸膛。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厉九骁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从窗帘缝隙溜进来的微光,柔和地勾勒出他深邃立体的轮廓,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沉睡中的柔和与帅气,看得她一时心跳加。
其实第一次见到厉九骁时,她就觉得他英俊得过分,几乎瞬间就被这张脸吸引。如果不是当时误以为他是无恶不作的黑帮老大,她说不定真的会对他一见钟情。
只是他现在微微蹙着眉头,是因为……又打雷了吗?他害怕打雷?
尹时熙轻轻抬起搭在他腰间的手,指尖温柔地抚上他紧蹙的眉间,试图将其抚平。没成想,刚触碰了一下,厉九骁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他喉结微动,干燥的嘴唇轻轻嚅嗫,出一声模糊而沙哑的低喃:
“七七……别走……”
七七?别走?
是在叫她吗?时隔两日,他再次在无意识中叫出了这个名字。
尹时熙眼睛猛然一亮。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她就是那个接受厉氏集团资助的“七七”?因为她每次给负责资助的金阿姨写信时,落款总是“七七”。
那么照这样推理的话,难道厉九骁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不及细想,尹时熙忽然察觉到掌心下的温度异常滚烫。她心里一紧,连忙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好烫!他烧了!
就在这时,厉九骁似乎极其难受地咬了咬牙,又低喃一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挣扎和痛苦:“尹时熙……回去……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