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助长了火势,罂粟田、生活区、尤其是核心的武器库,都陷入了熊熊烈焰之中。
武器库方向不时传来新的殉爆声,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映红了半边天,也彻底摧毁了园区的抵抗能力。
原本紧追不舍的枪声,在厉九骁和陆沉精准的反击以及园区内部自顾不暇的混乱下,变得越来越稀疏,最终渐渐远去。
此次跨境营救行动,华国方面以“瓦邦武装势力绑架华国重要公民并危及生命安全”为由,出动了精锐的特警力量进行接应。虽然战斗机等重型装备无法进入缅北空域,但救援直升机得以在事先协调好的前提下飞抵边界接应点。
当厉九骁一行十三人,包括厉潇潇、翟万茵和两个孩子,历尽艰辛抵达山顶时,数架印有特警标识的直升机已经盘旋降落,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迅构筑了防御阵地。
看到救援队伍,众人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大半。
他们迅登上了其中一架较大的运输直升机。
机舱内,早已准备就绪的精英医疗团队立刻接手了重伤员。
尹丞因大腿枪伤失血较多,伤势最重,一上飞机就被直接推进了机舱中部临时隔出的小型简易手术室,进行紧急手术。
尹时熙和岳华娟想跟进去,却被医护人员礼貌而坚定地拦在了门外。
身为医生的陆沉本能地想跟进手术室协助,但他自己的左手手掌被尖锐的树杈刺穿,伤口狰狞,仍在流血。
魏长见状,立刻沉声制止了他:“陆沉!你先处理自己的伤!这是命令!”
陆沉无奈,只好在机舱过道的长椅上坐下。
一旁的医疗兵立刻上前为他清创、包扎。
魏长看到厉九骁染血的衣服,也命令他坐下,厉九骁先去看了看厉潇潇的一双儿女,确定女孩的小腿只是树枝擦伤,并不严重,医生开始给女孩处理伤口之后,才走到对面的长椅上坐下,让医生处理自己肩膀上被子弹擦过的伤口。
尹时熙看着医生用镊子夹着沾满消毒液的棉球,清理厉九骁肩膀上那道皮肉翻卷的伤口,消毒液刺激伤口的疼痛让厉九骁胳膊上的肌肉瞬间绷紧,青筋暴起。
尹时熙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紧紧攥住他完好的右手,哽咽道:“一定……很疼吧……”
厉九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反手握紧她冰凉的小手,语气刻意放得轻松,安抚道:“没事,小伤,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直到厉九骁和陆沉的伤口都包扎妥当,尹时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起身,再次走到一直呆呆望着手术室方向、浑身仍在轻微抖的岳华娟身边。
虽然十九年不见,甚至脑海中对于母亲的容貌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但那种血脉相连的天然亲近感是无法磨灭的。
尹时熙仅犹豫了三秒,便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岳华娟瘦削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显得镇定:“妈……爸爸他一定会没事的!医生正在全力救他!”
这一声“妈”,仿佛一道光,穿透了岳华娟混沌了多年的意识。
她浑身剧烈一颤,浑浊的目光缓缓地从手术室门口转过来,聚焦在尹时熙年轻而沾满烟灰的脸上。她颤抖着抬起手,手指粗糙而冰凉,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尹时熙额前被汗水黏住的乱。
看着眼前这张既陌生又隐隐透着熟悉轮廓的脸庞,岳华娟的眼泪如同决堤般涌出。
十九年零九个月的漫长离别,日夜思念的女儿,竟然真的出现在了眼前,不仅出落得如此美丽大方,更是在这片魔窟中展现了惊人的勇敢。
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因为极度的激动和虚弱,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紧紧抓住女儿的手,用泪水和颤抖的抚摸,诉说着积压了近二十年的思念与愧疚。
机舱外,是逐渐远去的瓦邦火海;机舱内,是劫后余生的疲惫、伤痛,以及终于团聚、百感交集的泪水。
直升机轰鸣着,向着祖国的方向,向着安全和希望,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