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华娟俯下身,用袖子轻轻擦去他额角的虚汗,声音温柔得如同羽毛拂过:“没事了,老公,医生说你没事了。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你流了那么多血,又打了麻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睡吧,我和女儿都在这儿陪着你。”
尹丞似乎听懂了妻子的话,又或许是终于撑到了极限,确认了至亲安然无恙后,那强撑着的意志力松懈下来。
他嘴角维持着那抹安心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厉九骁走上前,轻轻搂住尹时熙因后怕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放心,你父亲已经挺过来了,接下来好好休养就行,回国后,我一定给他请最好的康复团队。”
岳华娟细心地为丈夫掖好被角,回过头,目光落在厉九骁自然地搂着尹时熙的手臂上,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和疑惑。
这个男人气场强大,显然身份不凡,他和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关系?
难道他们扮演情侣进入园区,不单单是为了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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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将疑问压在了心底。
厉九骁见尹时熙一脸疲惫和恍惚,开口道:“你这几天在园区里肯定也没吃好睡好。走吧,先出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阿姨,您也一起。飞机很快就着陆了,下飞机转运的时候,还需要您照顾叔叔呢。”
岳华娟又深深看了沉睡的丈夫一眼,这才点了点头。
几人来到直升机上的小型餐区。
食物很简单,主要是各种口味的麦片、能量棒和包装面包,但种类还算丰富。
岳华娟机械地拿起食物,却食不知味,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的尹时熙。
看着女儿鲜活的面容,听着她细微的咀嚼声,岳华娟依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置身于一个过于美好的梦境。
她害怕这真的是梦,醒来一切都会消失。
桌子下面,她的手悄悄地、用力地掐了自己的大腿好几下,清晰的痛感传来,才让她一次次确认——这不是梦!她和丈夫真的从那个吃人的魔窟里逃出来了!真的见到了他们日夜思念的女儿!
尹时熙每次察觉到母亲看过来,都会立刻回以一个甜甜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
只是,厉九骁就紧挨着她坐在旁边,他的右手一直在桌子下面,紧紧握着她的左手,温热有力的包裹让她感到安心,却也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唯恐被母亲现这小动作。
尤其是当她吃面包不小心沾到嘴角时,厉九骁极其自然地俯身过来,用指腹轻轻帮她擦去那点面包屑。
他动作熟练而亲昵,看得岳华娟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近二十年的隔绝,尤其是长期生活在几乎与世隔绝、只有暴力和压抑的园区里,岳华娟除了丈夫,几乎不与外人交流,语言功能和社会交往能力都有些退化。
此刻,日思夜想的女儿就在眼前,她心中有无数的话想问,有无尽的母爱想倾诉,却笨拙地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通过一次次的目光确认和沉默的注视来表达。
直到简单地吃完东西,岳华娟犹豫地站起身,轻声说:“我……我去看看你爸。”
“我和你一起去。”尹时熙立刻说道。
她绕过小餐桌,尽量表现得自然,伸手挽住了岳华娟的手臂,亲昵地依偎着她,一起走向病房方向。
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和依赖感,让岳华娟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一种巨大的、酸楚的幸福感和踏实感涌遍全身。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女儿挽得更舒服些,母女二人相互依偎着往病房走去。
机舱外,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而舱内,希望之光已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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