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一直未眠。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宽厚的手掌始终紧紧包裹着温雨宁微凉的小手,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
窗外的月光渐渐被一层浓雾覆盖,病房内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凌晨两点左右,一直沉睡的温雨宁开始不安地扭动头颈,嘴唇微微翕动,出模糊的呓语。
“陆……陆先生……”
起初是几声低不可闻的呼唤,带着依赖和脆弱。
陆沉的心猛地一紧,立刻俯身靠近,轻声回应:“我在,雨宁,我在这里。”
但很快,她的眉头紧紧锁起,表情变得痛苦而恐惧,呓语也变成了:“熙熙……尹时熙……不要……快跑……”
她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身体微微挣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陆沉心疼不已,尝试着用更清晰的声音唤醒她:“雨宁?雨宁,醒醒,那是梦,没事了,都过去了……”
然而,他的呼唤并未能将她从噩梦的深渊中拉出,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陆沉不敢再大声,怕惊吓到她。
看着她蜷缩着身体,眉头紧锁,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模样,陆沉的心像是被针扎般刺痛。
他不再犹豫,起身,动作极其小心地侧身躺到了病床上。病床不算宽敞,他尽量不挤到她,然后伸出长臂,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揽入自己怀中。
当他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时,奇迹般地,怀中人儿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她无意识地在他胸口蹭了蹭,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终于摆脱了噩梦的纠缠,沉沉睡去。
陆沉却不敢深睡,他就这样抱着她,感受着她清浅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脖颈,心中百感交集。
后怕、庆幸、心疼、以及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低头,借着窗外微弱的曦光,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暗暗誓:以后,他一定要好好守护她,再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想去上学,他就陪她去;她想做什么,他都以她为重。
这个念头让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清晨六点,天色刚蒙蒙亮,尹时熙便匆匆赶到了病房。
她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也未曾安眠。
陆沉见她进来,起身下床,重新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握住温雨宁的手。
“陆沉哥,”尹时熙压低声音,担忧地看向床上依旧闭着双眼的温雨宁,“宁宁……一直都没醒吗?”
陆沉抬起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但眼神依旧清醒。
他握着温雨宁的手,轻轻在自己脸颊边摩挲着,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没有。不过昨晚她说梦话了,叫了我的名字,也叫了你的名字。”
尹时熙闻言,心中稍安。
还能在梦里喊出陆沉的名字,说明宁宁潜意识里还是很在意他的,这或许是个好兆头。她心道,看来宁宁对陆沉的感情,比她自己嘴上否认的要深得多。
随后进来的厉九骁也听到了这话,他走到尹时熙身边,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这是不是说明,那个药物的效果可能并没有那么厉害?她或许……并没有失忆?”
陆沉的目光重新落回温雨宁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