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蜷缩在单人床角落,双手紧紧护着小腹,似乎想用身体最后一点温度去隔绝外面世界的残酷。唐笑笑不安地踱着步,目光死死锁在沈翊和他面前那台泛着幽幽蓝光的加密笔记本电脑上。
“沈医生…”苏念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更深的不安,“‘火’…烧完了…然后呢?”(心话:顾霆琛…他会信吗?警察会来吗?)
沈翊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指尖在特制的防反光键盘上快敲击,调出一个新的界面。屏幕上不再是地图或热源信号,而是一个复杂的通讯调度面板,上面标记着几个代号和状态指示灯。其中一个代号——“渔夫”——旁边的指示灯正闪烁着绿色的待命信号。
“然后,”沈翊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掌控全局的冷静,“我们需要一个‘故事’的第一位讲述者。一个看似偶然,却能将警方视线精准引向‘望海角’,现那些‘遗物’的目击者。”
“‘渔夫’就是那个‘目击者’?”唐笑笑凑过来,压低声音问,眼神里既有紧张又有一丝好奇。
“对。”沈翊点头,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一个背景干净、行为逻辑合理、且与苏念安或我们三人毫无关联的普通人。他会在最恰当的时机,‘目睹’那场悲剧,并出于‘公民责任感’报警。”
“他…可靠吗?”苏念安忍不住问,指尖揪紧了薄被的边缘。(心话:万一说漏嘴呢?万一被警察盘问出破绽呢?)
“绝对可靠。”沈翊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渔夫’不知道整个计划的真相。他只知道,他需要‘如实’描述他‘看到’的一切。他的剧本,只有他‘目击’的那一小段,简单、清晰、符合他身份。后续的‘现’,与他无关。”(心话: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越真实。)
他移动鼠标,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个文档。
照片上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痕迹的男人,穿着朴素的工装外套,眼神有些木讷,看起来就像长期在户外劳作的普通人。
“王大海,五十二岁,本地人。职业:护林员,负责望海角附近一片山林的日常巡逻。性格:沉默寡言,胆小怕事,但责任心强。无不良记录,社会关系极其简单。”沈翊快介绍着,“最关键的是,他的巡逻路线和时间,与我们在悬崖放置‘遗物’的时间点,以及我们预设的‘目击’时间,高度吻合。”(心话:天然的合理性,是最好的掩护。)
文档里,则是几行打印出来的、模仿王大海可能口吻的“目击陈述”要点。
“具体…具体他会怎么说?”唐笑笑追问道,手心不自觉地冒汗。
沈翊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份简洁的陈述要点上,声音平稳地复述,仿佛在描述一个真实生的事件:
“他会告诉警方:昨天后半夜(即放置遗物后几小时),他在望海角附近的山林进行例行的防火巡查。凌晨四点左右,天还没亮,他隐约听到悬崖方向传来压抑的哭声。起初他没在意,以为是风声或者什么动物。但哭声断断续续,越来越清晰,像是个女人在哭。他有点害怕,又有点担心,就壮着胆子,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朝悬崖边靠近了一段距离。”
沈翊的语不快,带着一种引导人想象的画面感:
“透过稀疏的灌木和黎明前微弱的晨光,他看到一个穿着浅色衣服(具体颜色看不清)、身形瘦削的年轻女人,独自站在悬崖最边缘那块突出的‘鹰嘴岩’上!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和衣角乱飞,她的背影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都会被风吹下去!她一直在哭,声音绝望得让人心头凉。”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锐利:
“他吓坏了,想喊又不敢大声喊,怕惊到她反而出事。他刚想再靠近一点,试图说点什么安慰她,或者慢慢把她劝回来…就在这时!那个女人突然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整个人张开双臂,像一片落叶一样,猛地向前一跃!就那么在他眼前,跳下了几十米高的悬崖,掉进了下面汹涌的海浪里!瞬间就看不见了!”
沈翊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目击者”的余悸:
“他当时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跑到稍微安全点的地方,想报警,但那个鬼地方手机根本没信号!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回山下有信号的地方,才敢打电话报警。这就是他拖延了几个小时才报警的原因——吓懵了,没信号。”(心话:时间差和信号问题,完美解释‘延迟’,掩盖我们行动的真正时间。)
“太…太真实了…”唐笑笑听得后背凉,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尤其是那哭声和跳下去的动作…”
苏念安脸色更加苍白,沈翊的描述让她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走向毁灭的最后一刻。她用力咬住下唇,才没让呜咽声溢出来。(心话:那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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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感来源于细节和符合目击者身份的视角局限。”沈翊解释道,“王大海离得远,光线差,他看不清女人的具体长相,只能描述大致年龄、身形、衣着颜色和绝望的状态。他不可能看清丝巾或设计稿,他只需要‘看到’人跳下去。遗物的现,必须是警方后续勘察现场的‘意外收获’。”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代表王大海实时位置(已移动至预设报警点附近)的绿色光点,以及旁边一个显示着“信号良好”的通讯状态标识。
“时机到了。”沈翊的声音陡然沉静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他点开与“渔夫”的单线加密通讯频道,按下了通话键。
频道里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沙沙声,随即一个带着浓厚本地口音、刻意压低、透着明显紧张和惊恐的男声响起,正是照片上那个王大海的声音:
“‘…渔夫’准备就绪。位置:黑石镇南口,老槐树电话亭。信号:满格。状态:可以开始。”(心话:声音抖,完全符合一个刚目睹惨剧的普通人的状态!)
沈翊对着麦克风,声音沉稳清晰,如同下达医嘱般不容置疑:
“‘渔夫’,按预定剧本,开始‘讲述’。记住:恐惧、后怕、自责拖延了报警时间。只讲你‘看到’的,不多说一个字。通话结束后,按b路线撤离,清除痕迹。‘渔翁’会在汇合点接应你。”
“‘渔夫’明白!只讲‘看到’的!按b线撤离!”王大海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颤抖,通讯随即被切断。
安全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苏念安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唐笑笑紧紧抓住椅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白。沈翊则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连接着另一个特殊加密通道的窗口——那是模拟接入警方公共报警平台的监听界面。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击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苏念安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声。(心话:报警了吗?警察会信吗?会立刻去悬崖吗?)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