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对面那个空置的位置。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那个穿着素净家居服的身影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小口地吃着东西,像个毫无存在感的影子。她总是吃得很少,动作近乎无声,仿佛生怕打扰了谁。偶尔抬眼,目光撞上他冰冷的审视,会像受惊的小鹿般飞快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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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话:装什么可怜!)
一股强烈的排斥感狠狠攫住他!胃里一阵翻搅,刚刚在墓园强行压下的生理性不适卷土重来!他猛地将银勺丢回碗里,出刺耳的撞击声!
“撤掉!拿走!”他烦躁地推开面前的汤碗,“做点别的!看着就反胃!”
佣人吓得手一抖,差点打翻汤碗,慌忙撤下:“是…先生…您想用点什么?”
“随便!”顾霆琛低吼,手指用力按压着眉心,试图驱散那该死的、无处不在的幻影,“别来烦我!”
他霍然起身,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间,脚步却不受控制地走向一楼东侧走廊尽头的那间小小的次卧。
那是后期苏念安被彻底厌弃后,被丢进去的房间。比佣人房稍好,但也仅仅是个能睡觉的地方。
门虚掩着。
他停在门口。
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极其简单的布置:一张窄床,一个小衣柜,一张旧书桌。与这栋别墅的奢华格格不入。
床上铺着浅灰色的素色床单,此刻平平整整。但在靠近枕头的位置,却似乎还残留着一个微微凹陷下去的、浅淡的弧度——那是她蜷缩着睡觉时留下的痕迹。
顾霆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把!
另一个画面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
逼仄阴暗的佣人房角落。瘦弱的女人死死蜷缩着,双手紧紧护在小腹上,像一只被拔光了所有尖刺、只剩下最柔软内里供人宰割的刺猬。她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那不是伪装,那是…被彻底抽干了灵魂的绝望。
那种空洞,比哭泣更刺眼百倍!
“滚!”顾霆琛猛地闭上眼,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心话:为什么总是想起这些?!)他像是被那扇门烫伤,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冰冷的走廊墙壁上!
他逃也似的冲上二楼,只想把自己扔进主卧那张巨大冰冷的床上。
推开主卧厚重的双开门。
里面,属于林薇薇的、馥郁得有些甜腻的香水气息扑面而来,与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浓烈得几乎要盖过一切。然而,就在这层浓烈的香气之下,那丝若有似无的、属于苏念安的橙花淡香,如同最狡猾的幽灵,依旧顽固地、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
(心话:阴魂不散!)
林薇薇精心布置的粉色玫瑰插瓶、新换的昂贵丝绸床品、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名贵化妆品…这一切仿佛都在宣告着“新女主人”的胜利入驻。可偏偏,就是无法彻底抹杀那个影子存在过的证明!
顾霆琛烦躁地扯开领口的两颗纽扣,昂贵的丝质布料摩擦着皮肤,却丝毫缓解不了那股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的灼烧感。
他烦躁地走进与主卧相连的浴室。巨大的镜面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脸色是一种失血后的灰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眼神阴鸷,却掩藏不住深处的疲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空洞。
他用冷水狠狠扑了几把脸,试图让混沌的大脑清醒。
眼角余光扫过洗漱台。
角落里,安静地躺着一把极其普通的、塑料柄的粉色女士剃须刀。刀片已经有些锈迹。那是苏念安留下的!佣人大概觉得无足轻重,或者不敢擅自处理他的东西,竟一直留在了这里!
顾霆琛的目光猛地钉在那把廉价的剃刀上!
一个尖锐的声音仿佛穿透时空,狠狠刺入他的耳朵——
“顾霆琛!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最后一次!我什么都答应你!打掉孩子也行!求求你!”
那是她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额头抵着门,绝望到极致的哭喊哀求!
而门内,是他和林薇薇……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暴怒、烦躁、以及一种更深沉、更尖锐刺痛感的洪流,狠狠冲击着他的理智堤坝!他猛地抓起那把剃刀,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光洁的镜面!
“哐当——咔嚓!”
剃刀撞上镜面,又弹落到大理石台盆里,出刺耳的声响。镜面完好无损,映出他此刻狰狞扭曲的面孔。
(心话:闭嘴!不许想!不许响!)
他粗重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在华丽囚笼里的濒死野兽。
夜色,如同最沉重的墨汁,彻底淹没了顾家别墅。
顾霆琛躺在主卧那张巨大、柔软、价值不菲的定制大床上。林薇薇新换的昂贵床品散着浓郁的香气,丝绸的触感冰凉滑腻。
然而,他却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吊灯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
身体异常疲惫,精神却亢奋得像绷紧的弓弦。
一丝细微的声响似乎从楼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