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孤记得,梦里亦为帝王,召你侍寝,你我琴瑟和鸣,当真是……”
霜栩立刻伸手捂住风澜彻的嘴。
没想到……最早那段“被她篡改过”的记忆,第三世他还会梦到便罢了,再次谈起时,态度竟是截然不同,一脸春意荡漾……
“梦境如幻,当不得真。”霜栩冷冷道,“风澜彻,清醒些,你我如今是势不两立的仇人。”
“仇人?”风澜彻重复道,“那你为何初见孤时,如故人重逢,丝毫没有惧意,唤孤‘阿彻’?”
“我……”霜栩语塞。
“孤信天意!”风澜彻坚定道,“孤的母亲为诞下孤,难産而亡,视为不详。父王曾欲将孤斩杀于襁褓,可大巫说,孤乃天命所归,就此夭折,必遭天谴!他才留孤性命……”
凡人孕育神子,虽已化作凡胎,却依然气血大伤,折损寿命。这便是为何风澜彻每一世,皆“生母”早逝之缘由。
好在此为大功德,孕育神子之人,来世必非富即贵,得享天年。
“父王是厌恶我的……”风澜彻神色微凉,“因我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他对我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亦不愿将王位传于我,且由着他的其他儿女,肆意凌辱于我……那我……便用他们的骨血铺路,亲手去取得本该属于我一切!”
“风澜彻……”
霜栩心中不禁生出丝丝寒意,这一世的他,当真不太对劲……
听到霜栩的声音,风澜彻沉默片刻,而後恢复平静:
“孤方才……可是吓到你了?”
她并非害怕,而是担忧。神王若因转世渡劫生了心魔……
见她不语,风澜彻语气转柔:
“孤说过,不会伤你。每每见你,无论是试探丶冷漠丶算计丶还是嗔怒的模样,皆令人心生愉悦,深感安慰……你定是孤的命中之人。即便你视孤为仇敌,孤亦会宠你丶爱你丶护你一世。”
“无论我是否愉悦,你都愉悦……且不顾她人意愿……”霜栩无奈,“风澜彻,你这叫偏执。”
她随即叹息,想起上一世的风澜彻,为除妖道大大折损阳寿,且确实信守承诺,让她安然度过一世……
“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共度此生。”她终是妥协,“旁的事我不会插手,但你若想生儿育女,我虽自己办不到,却会帮你。”
得到她的回应,风澜彻神色更加柔和:
“可是因孤提及母亲难産而亡,心生惶恐?放心,你若不愿,孤不会让你有孕。亦不会同旁人生子。唯你相伴,足矣。”
霜栩深吸一口气:今生,怕是又无法完成“神嗣”使命了……风澜彻的处事逻辑,一向难解……
一个时辰後,赫连彤回到王後营帐,面色难看,迟疑开口:
“阿姐……大王今日,竟亲自背着那中原女子……自营地外,一路毫无避讳,入了她的帐篷……”
王後无动于衷,以手中短刀割着烤肉,对赫连彤说道:
“那女子已是王妃。何况,大王行事,何须顾虑旁人?阿彤,一起用膳吧。有你爱食的乳饼……”
“阿姐!”赫连彤坐于王後对面,神色凝重,“你当真不在意吗?琅风与中原势同水火,大王当着营内所有人的面,独宠那异族女子。全然不念及您与部族……”
“咣当”一声,短刀掉落银盘的声音,令王後营帐瞬间归于沉寂。
“我成为他的王後,是为平衡六部十族势力,而非争风吃醋,儿女情长。”王後难得对赫连彤说了重话,“阿彤,莫要为你母亲早年经历所影响,失了眼界。帝王之恩宠,如镜花水月,切莫奢求。”
赫连彤一怔,眼眶发红。随後起身,向後退了两步,恭敬向王後伏首一拜:
“王後所言,奴,铭记于心。”
接着,毕恭毕敬退出帐外。
见其如此,王後无奈叹息,望着面前的膳食,再无胃口。
与此同时,风澜彻正于霜栩账内,俯身为她轻揉脚踝。
药酒的气味有些刺鼻,霜栩低头望着风澜彻,心中升起异样之感……不禁将脚收回榻上。
“怎麽了?”风澜彻擡头询问。
“我已无碍。”霜栩答道。
方才想起在河边时,对风澜彻起了杀心,竟是天罚未降?随即陷入沉思……
风澜彻起身,轻咳两声,坐于霜栩身侧:
“今夜,可愿与孤同眠?”
“只是同塌而眠?”霜栩试探。
“只是同塌而眠。”风澜彻应道。
“好。”霜栩将被子一裹,背对风澜彻道,“你再找人寻一床被子便是。”
风澜彻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令仆从又取来一张棉被,躺于霜栩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