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少帅府,霍翊屏退左右,径直走向罪魁祸。
他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正在假装看画报的女人。
“顾、清、澜。”
他缓缓俯身,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沙背上,将她困在自己的影子里。
“告诉我,”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声音里混着一丝无奈,“江南来的那些逃婚小姐,是不是都像你这样,胆大包天,又让我舍不得追究?”
早在两个月前,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将她的身世查了个底朝天。
调查报告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顾清澜,江南人士。
父亲是个不得志的中学教员,母亲出身上海没落的买办家族,是位受过新式教育的大家闺秀。
顾清澜在母亲的艺术熏陶下度过了恬静的童年,直到母亲病逝。
后来父亲为了攀附权贵,竟要将她许配给当地年迈的军阀做姨太太。
向往自由的她誓死不从,最终在一个深夜逃离了那个牢笼,只身北上,在百乐门做了歌女。
这份身世完美得无懈可击。
她的优雅,她的倔强,她对自由的珍视,一切都合情合理。
甚至前世她宁死不屈举枪自尽的结局,都完美契合这个身份背景。
但正是这份太过完美的合理,让霍翊心中的疑云愈浓重。
顾清澜眨了眨眼,那眼角泪痣显得更加柔弱。
“少帅,你说什么呢?人家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手无缚鸡之力的顾小姐?”
他气笑了,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哪位小姐能有这本事,单枪匹马端了张老二的货,还能在巡防营的眼皮子底下,完成这么精彩的纵火逃生表演?”
他并未等她回答,忽然抬眼,目光如刀:“你出现在那里干什么?”
顾清澜狡黠一笑:“少帅看不出来吗?我在烧大烟。”
霍翊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但这一眼却已经足够表达他所有的想法了。
顾清澜有点意外,因为他那目光中竟有着欣赏和赞赏。
团团再次起哄,【哦豁,马甲掉了。】
霍翊已经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才悠悠地说:“所以那位惊动全城的销烟大盗,是你啰?!”
顾清澜伸出双手,笑说:“少帅,要亲自抓我嘛?”
她故意调笑,“你忍心我被抓去警察厅牢房,严刑逼供?”
霍翊顺手抓住她的双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你倒是做了我想做,却不好做的事情。”
但很快,他直直看进她的眼中,“你究竟为谁做事?”
他想装傻,可真的装不下去了。
顾清澜没抽出手,只是轻轻喊了句:“霍翊。”
“为什么你总怀疑我是谁的人?难道我就不能是一个爱国人士?见不得那些脏东西。”
霍翊手一顿,“你一人所为?”
这不太可能吧?!
一个月,全城的大烟货源全被烧?
在他看来,起码的一群人作案才可能。
“你——”
霍翊放下她的手,声音里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不是广州政府的人?”
顾清澜摇摇头,给了句肯定答案,“不是。”
其实她是共产党员,在第二辈子里。
霍翊眼神波动,他还是不太信是她一人所为,疑惑问:“真的没有同党?”
“真的没有。”
其实是有的,现在还势弱。
但以后会好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霍翊没在揪住这个问题不放,没说信,也没说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