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都敢瞪迟蓦了。
出国那天,李然只带了一身衣服,然後便是带着自己听话的脑袋和听话的人,跟紧迟蓦。
从过安检到登机,再到被空姐音色甜美地引到头等舱,土包子进城地坐下後,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别人看出他是乡巴佬,丢迟蓦的脸——主要是他自己也怕丢脸。
17岁正是要面子的时候。
迟蓦:“安全带。”
说完不等李然自己摸索该怎麽系,倾身过去给他扣好。
李然紧张地说道:“哥,我没坐过飞机。”
“嗯。我知道。”
“飞机会不会爆炸啊?”
“你说话真吉利。”迟蓦无语笑了,想也不想捏住李然的嘴让他不会说就住口,换自己说黑色笑话,“真爆炸了还有我陪你死在一块儿呢。生不同日死却同时,多好。你不会是孤魂野鬼。”
多恐怖的话啊,但李然没吓破胆,反而有病似的不再紧张。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李然感觉到失重,灵魂不受控制地往上飘,下意识抓紧迟蓦的手臂。
迟蓦一怔,随即自然地反手一压,握住李然的手背,拇指摩挲着安抚他:“别怕,没事。”
舷窗外的天空越来越高丶越来越蓝,直至大朵大朵的白云近在眼前地漂浮着,李然都像做梦似的,看得两眼发呆。
他解锁了新视角看天空。
在他快回过神来时,迟蓦才放开他的手。
“哥。”
“嗯?”
“沈叔他怎麽不跟你一起来啊。”李然问道,“你不是说他是保镖吗?”
在公司工作一个月,李然观察到沈叔不干活。他自己有间办公室,到公司就进去玩游戏。
玩的还不是平行世界。
如果公司楼下有人闹事,安保不是第一个冲上去的,沈叔眨眼就能摆平。
李然见到过一个男人,表情凶悍丶气势汹汹,走进“蓦然科技”大厅後看到满玻璃墙的丶成千上万的平行世界线,他突然哭得撕心裂肺。
哭喊着要复活自己重来。
迟蓦研发的这款游戏很霸道很没人性。
一个人只有一个账号,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但正式开玩前有一次试玩体验,和真正玩游戏时别无二致。
也就是说,平行世界里的人物在试玩的时候死了,主动解锁正式玩的机会。
这次死亡不再有後悔馀地。
能重新来过的永远不会被珍惜。
这种情况沈叔见多了,更没人性,二话不说从後面拎起他的衣领子就把人丢了出去。
那男人身强体壮,在沈叔手里却像只公鸡。凶归凶但没用。
“你很关心沈叔吗?”迟蓦没有回答,反问道。
李然摇头:“就是问问。”
“他一踏进英国可能就回不来了。”迟蓦道。
“为什麽?”
“得死。”
“……”
语调毫无起伏,表情毫无变化,李然分不清真的假的,只是脊背蹿起凉意:“噢。”
航程有10几个小时,李然头次坐飞机,情绪处于亢奋中,短时间内不会老实睡觉。
迟蓦由着他。
“哥。”
“嗯?”
“你好厉害啊。”
迟蓦虚荣:“怎麽说?”
关于迟蓦目前才过20年的生平,李然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溢美之词都用在他身上,夸得情真意切情绪饱满。说他是天才中的天才,高智商中的高智商,再说一会儿应该就要说春晚名台词战斗机中的战斗机了。
“好了好了,歇会儿。”迟蓦听不下去,用吸管捅开一杯可乐,递到李然嘴边,“喝。”
李然从没说过这麽多话,超常发挥的下场就是舌头跟嗓子一齐罢工,干渴得要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