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心想道:“答应就答应,反正是他哥……逼他的。”
“好了。好了,别害怕,然然乖。”迟蓦一点点地卸去手上紧致的力道,松开李然,掌心失去被唇触碰的权利,他蜷了蜷手指,留住那一抹滚烫的温度。
李然脸上果真出现几道被压出来的印子,迟蓦用指背蹭了蹭说道:“吓唬你的,别抖了。”
“我丶我没抖啊……”李然没觉得自己抖,直到话脱口,声线差点扭飞二里地,无数放大的感观里又添一份“丢脸”供他品尝咀嚼,整张脸见火似的发烫。
他本来就胆小,这种行为是正常的,就像张口朝陌生人借两张餐巾纸那样正常,迟蓦教过他的,不会嘲笑。
李然不再觉得丢人:“你突然把我往屋里拽……我怕你又要扒我裤子,用大巴掌揍我。”
视线下移,他还真的用双手护住屁股。迟蓦感到好笑,好不容易提了提严肃面具:“你没犯错,我为什麽要用我的——‘大巴掌’揍你?”
中途诡异地停顿半秒,好像李然说的“大巴掌”本不该是巴掌,而该是其他的东西,也以大字开头。
李然颤颤巍巍地:“我丶我也不知道啊。”
迟蓦看他护得更厉害,抿唇没说话,心道:“是应该护着点儿,但打的话可不是用巴掌。”
迟蓦定了定神,说道:“不会揍你。”
李然:“那为什麽……”
“奶奶不是说过吗,小叔是大变态,”迟蓦诋毁亲小叔的形象,毫无心理负担,说道,“要是让他发现你熬夜不睡,这麽晚还来我屋里,明天谁的耳朵都别想好过。”
李然:“……小叔话多?”
迟蓦嗯道:“分情况。”不知是李然睡觉不老实,在床上翻身折腾了,还是刚才迟蓦急切地想和人接触用劲过大,李然的真丝睡衣领口敞开一颗纽扣,斜斜地往肩膀滑,锁骨与半边香肩一览无馀,迟蓦很想低头闻,“在这个家里他话多,在另外的家里话少。等过年跟我回去,可以见识到他另一面。对我小叔可以好奇,但不要好奇太多,我心里会不舒服。”
“然然,我会纵容你,但不是什麽都能纵容,”迟蓦没打算给自己制造出个光鲜亮丽的追求者形象,“我不是什麽好人。”
“干嘛这麽说自己……”李然惶恐,“不是好人,多丶多不好啊?”
迟蓦:“你猜。”
“……我不要猜。”李然不相信迟蓦说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典型,“你才不是坏人。”
睡衣是迟蓦给李然买的,好几套。迟蓦没接好人卡,伸手小心地避开李然锁骨处的肌肤,怕指节一触染到温度就想更肆无忌惮地抚摸,扣上扣子:“在这儿睡吧,省得被小叔发现。我睡那边的沙发。”
这晚迟蓦还说:“你当然可以拒绝我,这是我教你的。乖孩子,你做得很好。”
“我当然会伤心,但这是我的事。我决定说‘我爱你’的时候就已经设想过所有会发生的结果,我应受的。我爱你和你拒绝我不冲突,不要有心理负担。”
李然全程无言以对。
就觉得这些话怪怪的。
不冲突的意思是不是也可以说,李然拒绝是李然的事,迟蓦爱李然是迟蓦的事,他们俩可以互不干扰地做自己的事?
那李然的拒绝有什麽用?
掩耳盗铃?
李然不是第一次躺在迟蓦的床上睡觉,先前在书房写作业睡着,他还在迟蓦怀里醒来过呢。
这是他第一次躺在迟蓦的床上失眠。李然侧身,薄被盖到腰间,房间里披着层月光,目力所及之处是雾蒙蒙的清冷柔圈,迟蓦躺在长沙发上,身高腿长地装不下,在後面拼了张高低差不多的小茶几才摆得下那双长腿,着实委屈。
李然就说:“哥,要不你来床上睡吧。”
迟蓦静默:“你确定?”
李然小声咕哝:“男人间又不能干什麽……”
音量小得接近自言自语。奈何此时夜深人静,卧室空间就这麽大,由呼吸引起的风吹草动都能被另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遑论喃语声。
这次迟蓦缄默的时间持续得更长:“你确定?”
询问是从头顶落下的,李然正出神,没发觉迟蓦已悄无声息地来到床边,惊了下:“……确定啊。”
他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迟蓦便躺到了床上,没绅士地在两人中间划分楚河汉界。
他懂了什麽似的无声低笑。
两人挨得近,体温源源不断地纠缠,分不清谁是谁。但彼此都觉得是对方的体温更高,否则存在感怎麽这麽强。
从迟蓦一上床李然就开始後悔,旁边躺着一个大活人,心思和之前截然不同,哪儿还能心无芥蒂地睡觉?
反正明天周六,失眠就失眠吧。李然:“哥。”
“嗯?”
“……你不要爱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