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什麽都没学会,还愈发得木讷丶胆小丶笨拙丶迷茫。
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连张口说出来的勇气都无法积攒,默默地认下一切。
好像每个人都能欺负他。
当李然在高二下学期的上学路上,被一个抢红绿灯的惯犯挤倒,不小心剐蹭到库里南的一点车漆时,迟蓦出离地愤怒了。
就是从那刻开始,迟蓦认定——李然这辈子只能由他掌控。
无论是谁都不能插手,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这次要从子公司重新回到总公司,迟蓦还是为了李然。
哪怕身为一家公司的老板兼董事长,权倾在握,交接工作也是很麻烦的事,李然三个月的暑假,正好让迟蓦搞这事儿了。不算跟小孩儿胡闹的时候,他几乎没怎麽歇过。
来来去去,皆为李然。
李然睡前趴在他哥身上,现在依旧趴在他哥身上。
他眼睛紧紧地阖着,浓密的眼睫毛却还在轻颤,因为哭得太多而潮湿,有一簇还黏在一块儿呢,鼻翼也在因为小声的抽噎吸气而微微翕动,唇珠被长时间碾磨吮咬,此时有些红肿,他嘴唇无意识地嗫嚅,说:“别生气了哥……不要……我不行……我会对你丶对你好的……一辈子。”
迟蓦手指放在他唇边,轻而缓地摩挲他柔软的唇,犯贱地拨一下揉一下的。感受他开口咕咕哝哝时,鼻息的温热倾洒过来。
姓迟的一边想别吵醒他,一边已经全凭禽兽本能地把两根手指往李然嘴里探了,而李然毫无所觉,只不自主地啓唇叼住了,还舔了一下。
迟蓦:“……”
虽然这瞬间是有点儿太不是人,但不得不说,小孩儿被他教得这麽乖,他要爽死了。
门外还在鬼哭狼嚎,红酒香槟雪碧兑着喝,大概已经把那群人灌得妈都不认识了,每个人只觉悲从中来,觉得自己被发配边疆,以後子公司就没人管了。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啊。
最後沈淑实在忍无可忍,一脚踹一个人,怒声说:“和迟蓦共事那麽久了还不了解他吗?一个个都该被开除啊!就姓迟的那种丶要把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得牢牢抓在手里的死变态,你们指望他舍弃子公司?完全放任新老板为所欲为?可能吗?!你们就等着他每个月都不嫌麻烦地来视察吧!”
“总公司有他小叔呢,迟危经验不比他厉害得多,他放心放手了吗?!不还是每个月要去总公司要进度吗?你们就哭吧,哭完了以後得加倍努力了,否则等他一走丶再等他一回来发现你们开始松懈了,全给你们开了!”
“子公司运转两年,虽然没赔过钱,但你们好像也没咋赚钱吧!还有脸哭,没用的东西!迟蓦就是一个傲慢的变态,而你们就是一群只知道拥护变态的蠢蛋啊!总觉得‘平行世界’的受衆是三十岁以上的人,三十岁以下不考虑,这游戏搁在他手里能有今天的成果已经算不错了,要是我绝对能让它大赚!”
“好了——现在!都给老子进去睡觉!吵吵吵什麽吵?简直比我还要吵呢,吵死了!脑仁儿疼。信不信把你们全都扔海里喂大鲨鱼!”
伴随着沈淑大力出奇迹的无影脚,再加上接连数声关门声响起,世界终于清净了。
醉鬼们绝对能睡一整天。
旭日东升,海面平静。
“平行世界……平行世界怎麽了呀……”李然模模糊糊听到沈淑在外面又犯‘热情’病,大放厥词,没动静了还觉得他在说话,满脑子声音,耳朵却全是自己受不住时的哭声与祈求声,有一点很认同沈淑说的,“平行世界的游戏玩家,凭什麽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丶有阅历……有眼界的人啊,哥你应该给平行世界,打广告的呀……”
这个问题上次李然就跟他哥讨论过,当时他还说迟蓦长着一颗“老人”的心,对他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们有偏见,每个人都会有後悔的事情,和年龄才没关系呢:“你对小孩儿有偏见,这是不对的……哥你得改。”
“嗯,改。”迟蓦随口应他的话,其实半个字没听进去,没忍住揽住他的腰,不让他从自己身上滑下去,用力地颠了颠他。
这一觉李然睡得时间短,睁开时天光虽已大亮,但他觉得刚闭眼没多久。
他维持着整个人趴在迟蓦身上丶把他当人体床垫的姿势,睡得还挺舒服的。睁眼後迷迷瞪瞪地松开咬他哥胸口的嘴巴,而後身体微僵,面容古怪。
紧接着他睡迷糊了似的,在迟蓦不知为何略显冷厉而挑起半边眉梢的注视之下,李然扒着他哥的肩膀一动,想爬起来,当即听到一声“啵唧”的滑轮般的鬼动静,眼神霎时清澈,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