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合,沈冰澌这样肆无忌惮的人都不会笑,凌魁竟然在笑?
容谢定睛看去,凌魁面上的笑意消失了,他板着一张脸,和其他无情道修士一样面无表情。
就好像刚才看到的笑是容谢的错觉。
可容谢确定,那不是错觉。
一些令人感到怪异的细节重新翻出来,容谢猛然意识到,他为什麽会在和凌魁错身而过的时候,感觉不对劲了。
容谢立刻侧过头,转向舒阳:“那个凌魁,他进来之前,应该受过检查了吧?”
舒阳一愣:“当然,怎麽?”
“没有检查出来什麽奇怪的地方吗?比如,他身上有妖气之类的?”容谢追问。
“当然没有。”舒阳警惕起来,“你发现什麽了?”
“他身上有一股花香味,是很淡的玫瑰香气,这个季节,不应该有玫瑰,只有另外一种四季开放不败的花会有这种气味,”容谢感觉到胃里沉了一块石头,“就是合欢花!”
“什麽?”舒阳还没反应过来,合欢花?这里面有合欢花什麽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薛宗主讲完了怀念的话,轮到凌魁上台。
凌魁似有若无地往容谢这边瞥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面向台阶下丶殿前广场上乌泱泱的人头。
他又缓慢而确凿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非常淡,带着一闪而过的轻蔑,广场上的人大多没注意到,只有站在台阶下最前排的容谢看得一清二楚。
“他确实有点不对劲。”舒阳侧过头来,沉声说道。
“小心,若是他突然发动,我们要第一时间保护沈冰澌。”容谢压着嗓子道,“现在台上就数他修为最低。”
“……明白!”舒阳一点头。
凌魁来到扩音石边,对着扩音石清了清嗓子:“诸位远道而来,参加大长老祭典的同修们,感谢你们聚集在此处,一同悼念无情道的魁首丶永远的领头人物月朝宗。”
月朝宗是大长老的名字,只是他辈分太高,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直呼其名了。
衆人站直身子,聚精会神地聆听凌魁这个大弟子悼念自己的师父,希望能从中听到一些大长老早年的经历。
而容谢已经按耐不住,频频向露台栏杆边的沈冰澌使眼色,示意他往边上躲一躲。
奈何沈冰澌就是看不懂他的眼色,还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小幅度摇头,把手指从袖子下面竖起来,以更快的频率向容谢摇手指。
容谢快要被沈冰澌气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唤出光电白兰,在袖子里捏紧剑柄,随时准备冲上去营救沈冰澌。
沈冰澌终于发现容谢的状态不对,他疑惑地扬眉。
正在此时,扩音石中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整个广场上的人都感觉脊背被猴子挠了一下,不由自主缩起双肩。
露台上,凌魁正在掰一块扩音石,他的动作非常粗野,甚至有种诡异的非人感,好像第一次用人的手去拿东西,却发现那东西紧紧黏在栏杆上,他不得不用蛮力把它扯下来。
周围的长老不明所以,薛宗主显然也没反应过来,就在衆人震惊的目光中,凌魁掰下来一块扩音石,直接举到下巴前面,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环视在场衆人。
“刚才忘了介绍,我是月朝宗的大弟子凌魁,请大家记住这个名字,我是一位勇士。”凌魁满面春风地说道。
从来没有人这样介绍自己,何况是在自己师父的祭典上,台下响起一阵阵吸气声,嗡嗡的议论随之铺开。
这时候,台上的薛宗主和衆长老也终于反应过来不对,薛宗主向凌魁急道:“凌魁,你在干什麽?你知道自己说什麽吗?”
“我在念悼词,诸位,无情道的同修们。”凌魁对着扩音石大声说道,他的声音无比欢快,“你们要完了,你们的魁首丶领头人物早在半年前就道心破碎而死,只留下两句话——第一句是:断天之刃,不过掩耳盗铃!第二句——”
衆长老围上来,一道道缄口诀的辉光打向凌魁,有人撕扯着凌魁的袖子,有人拽他的头发,但是都没有用。
凌魁的嘴巴闭上了,面容因为被法术攻击而疼痛扭曲,可是,他仿佛还有另外一张嘴藏在身外,欢快地向扩音石持续说道:
“无情道破,绝非长久之计!哈哈哈哈哈,听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的魁首,领头羊,死前留给你们的遗言!若我有半句虚言,叫我天诛地灭!薛保山,你敢跟我对质吗?月朝宗的遗言上有没有这一句?为什麽他死了半年,你们都不敢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