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冯淮替她看着,她点点头,忙回去烧了盆热水擦洗干净,再换上身干净的衣裳,撑着伞正要出门。
偏头瞧见鸡笼,又忙收回伞,回到屋里拿出个篮子,拾了七八个鸡蛋,并抓了一只老母鸡一块提过去。
有冯淮看着,崔母的房门已经关上,孟榆便直奔厨房,大火先煮两个鸡蛋给云安填填肚子。
煮好鸡蛋,冯淮让她先拿进去给云安,他帮她宰鸡丶煲汤,孟榆也不推辞,盛了鸡蛋就要拿进去。
临出厨房前,她又想起一事,忙放下碗,擡手:“鸡汤里别放红枣,红枣活血,她刚生完,还不能喝。”
冯淮点点头,笑道:“这个我知道。”
孟榆这方安心离开。
推开门,浓浓的血腥味儿瞬间涌到鼻腔,云安还在睡着,摇篮里的孩儿被坐婆清洗干净後,也同样睡了过去。
她轻手轻脚将鸡蛋放下,回厨房打了盆热水,再回来时,云安已经醒了,见到孟榆,她率先扬唇笑道:“韫禾,谢谢你。”
她此言一出,孟榆便猜到她定是听到了崔母的话,她放下盆,扶她起身,拧干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又擡手:“你才生了孩子,什麽都别管,什麽都别听,只管放宽心,好好地坐月,将身子养好才是头等大事。”
云安淡笑着摇摇头:“她一惯如此,没生之前我便猜到了,为了这种人,也没什麽好伤心的,更犯不着为她损了身子。”
擦完脸,又简单地给她擦了下身子,孟榆方扶她躺下歇息:“你安心歇着,我让冯淮帮我去请了位乳母回来,孩子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一切有我。”
云安微惑,挣扎着要坐起:“请个乳母要好大一笔钱,可我……”
孟榆忙扶她躺下:“钱的事儿你别担心,我来出。”
“可……”
云安蹙眉,还欲说些什麽,孟榆轻轻掩住她的唇,见她没再说话,才又擡手:“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
“你自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既如此,推辞和感谢的话便不要再说了,”孟榆替她掖好被褥,“你今儿生産,为何崔询还不回来?”
云安苦笑道:“在私塾讲学,告一日假要扣不少劳金,想必婆母根本就没遣人去告知阿询我今儿生産。”
窗外的雨声渐歇,现下午时刚过没多久,若无人去告知崔询,他起码得日落後才能回来。
云安和崔询的事儿,孟榆不好多问,安慰了她两句後,便到厨房看看鸡汤,又拜托冯淮去一趟私塾,将云安生産的事告知崔询。
不多时,崔询撑着伞匆匆赶回。
许是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又许是崔母一直盯着院里的动静,崔询一回来,她便忙推开门,敛起如折着的脸,撑着伞过来推搡:“阿询,你今儿不是还要讲学麽?怎这般早就回来了?告半天假也要扣不少劳金的,快些回去。”
崔询猛地一甩手,怒吼:“阿娘,云安她今儿生産,一脚都踏进鬼门关了,你怎麽不让人过来知会我一声?”
“女人生孩子不都这样儿?”崔母不以为然,“况我得在这儿帮忙,哪里腾得出闲儿去知会你?”
“纵然此事可以揭过,那为何你要把坐婆赶走?倘或云安出了什麽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崔询瞪了她一眼,也不想再理她,只匆忙要进去见云安。
崔询满脸厉色,吼得崔母愣了下,缓了几息,她猛然反应过来,朝着云安的房大喊大叫:“那两个婆子狮子大开口,要三两银呢,若生出来是个大胖孙子也就罢了,谁知只是个女娃娃,得亏我没给,若……”
孟榆端着鸡汤出来,仅是剜了她一眼,声音便戛然而止。
在她的威吓之下,崔母想起冯淮所言,再不敢说下去,只愤愤地甩了个脸子就回了房。
崔询告不了假,而後的一个多月,孟榆放心不下云安,便将涿山的事都交与任铃打理,自己则每日给她和乳母做好吃的,搜罗好听的笑话讲给她听,直到云安出月,不仅将身子养好,连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她这才安心地回涿山酿酒。
***
拢香馆。
楮泽将探访过的女婴画像都收到一边儿,复又重新数了数剩下的画像,共有七幅,也就是说还有七个地方还没去看过。
这三个多月以来,但凡是画册上女婴的所在地,他和陆修沂都走了个遍,许多女婴要麽只有眉毛像她,要麽只有眼睛像她,要麽只有耳朵像她,若说五官尽似的,却无一人。
他将这数禀给陆修沂後,便退了出去。
屋内的灯只留了一盏,幽暗的灯火透过薄纱从里头渗出,楮泽回头淡淡瞥了眼,只觉身心俱疲。
恰在此时,一个侍卫拿着一卷画像匆匆来禀:“大人,快马加鞭送来的画像。”
“哪里的?”
“鹤九云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