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是为了被灌一碗醒酒汤,再险些被闷死吗?
怔忡间,面前突然传来瓷碗碰撞的轻响,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赫然出现。
面条油润透亮,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香气扑鼻。奶白色的面汤上,浮着点点油花,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还没有撒葱花。
他猛地擡头,却见苏锦绣就坐在他对面,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快吃。
饱餐一顿後,逢辰自知吃人嘴短,便自觉去将碗刷了。
刷完碗,他又走回原位坐下,一时竟不知该干些什麽,只得乖乖地坐着。
苏锦绣收拾完毕,正准备打烊,见他还在,便淡淡道:“我们这不能打尖住店。”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起来,连忙说:“哦哦,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寒舍简陋,恐污了逢公子的眼。”
门口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巧娘,走吧。”
易如栩刚收拾完,走进来便看到眼前的两人,不禁愣了一下。苏锦绣见到他,脸上露出微笑:“好。”
逢辰皱眉,快步上前,在门口拦住两人:“他能送你,我就不能送你吗?”
苏锦绣往左走,他便往左拦。苏锦绣往右走,他又往右拦。这情景,竟与他们初见时如出一辙。
苏锦绣擡头:“我和他顺路,和你不顺路。”
“怎麽不顺路?”逢辰追问,“逢府就在汴京正中,去哪都顺路,肯定比他近!”
苏锦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比他顺路?我们住在一起,你怎麽比他顺路?”
“住在一起?!”逢辰猛地看向易如栩,随即就要去揪他的领子。苏锦绣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制住他的动作,急忙补充道:“住在一起,是住在同一个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逢辰定定地看着苏锦绣,随即又一把将易如栩甩开,看着他踉跄了几下,语气强硬地说:“你要麽让我送你回去,要麽我们三个今晚就住在这里。”
苏锦绣如今面对他的种种作态,情绪早已平淡如水,没有丝毫发怒的迹象。她就这样淡淡地看了他一会儿,那眼神看得逢辰心里发虚,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无理取闹了。
苏锦绣突然转身走进了里间。
易如栩看着逢辰,想说“你就不能……”,话终究还是没说完。毕竟这位新科状元被安排的职位肯定在他之上,搞不好还会成为他的顶头上峰,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再去招惹。
苏锦绣很快从里间走了出来,手里捧着几件叠好的衣服,对逢辰说:“你过来。”
逢辰依言上前,她便将衣服撑开,在他身上比了比,正是前几天他定制的那几件。
“我刚才差点忘了,现在给你包起来。”
逢辰心里莫名一阵感动,眼眶竟有些发热,差点就要掉下泪来。他觉得这衣服真好看,也真合他的心意。可就在他擡手想抹眼泪的时候,苏锦绣又拿出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同心结。
“这是最近阁里女儿家买得比较多的,寓意夫妻和睦。提前祝你和县主姻缘幸福美满。”
说罢,便将同心结一并放进了打包好的包袱里。
逢辰彻底愣住了。
他终于明白了刚才她为何能平静地为他煮面,淡然地看着他吃完,又平静地提醒打烊,甚至还为他包好衣服,做了同心结祝福他和朝光。
原来,是因为她不在乎了。
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欲则刚。所以面对他的种种刁难,她都能坦然包容。所以再也不会像初见时那样,哭着追问他要一个准话,要他给他们的感情一个交代。
因为在她眼中,自己已经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了。
“走吧。”苏锦绣的声音很淡,很轻,却让两人不由自主地一起走出了门。
她给华韵阁落了锁,转过头看向逢辰,平静告别:“祝逢公子官场得意,和县主好好过日子,以後都顺顺利利的。”
她顿了顿,目光清澈疏离,最後轻声道:“今日之後,你我便各走各的路吧。”
他手里提着那个包袱,怔怔地看着她,还有她身後那个似乎更适合她丶总是温柔体贴丶从不会像他这般胡闹的书生。
鬼使神差地,他说了一句:“好。”
苏锦绣笑了笑,叮嘱道:“回去路上,马蹄慢些。”
说罢,便与易如栩并肩转身,渐行渐远。
逢辰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生生挖空了一块,想放声大哭,却流不出眼泪。想开口呼喊,喉咙里却像堵着一团棉花,没有半点力气。
他缓缓转身上马,提着那个沉甸甸的包袱,漫无目的地在深夜的街道上慢慢走马,像一个失去了魂魄的幽魂。
“便各走各的路吧……”
他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
不知走了多久,他又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你丶休丶想!
作者有话说:最後一点写哭了谁敢信[心碎]
立刻奖励五章甜甜[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