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啰唆!”禁军不耐烦地挥手:“去忙你的吧,莫要生事!”说罢大步流星走向原位。
无相低眉顺目,不忘行礼,接着抱着僧袍快步进了厢房。
房内,羽涅他们自然也听到了马厩的响动。
她自忖肯定是他们的马引起了注意。
这御马监虽名义上是为朝廷饲育良驹的衙门,但自前先帝开始,便渐渐执掌起皇室宗亲护卫之责,後面更培养出“白直卫”这等精锐。
如今养马虽是御马监职能中的一小部分,但论起相马之术,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马的习性。
寺庙中的马自然跟寺庙里的人熟,他们那三匹马,不会像庙中的马一样听口令行事。
方才定是在马厩中显出异样,或是听见暗号未应,抑或者嗅到生人气味嘶鸣。
这般细微处,落在寻常人眼里或许不觉有异,却逃不过御马监这些人的眼睛。
想到此处,她後背已渗出冷汗。一旦僧人说不出那三匹马的来历,定会引起御马监这些鹰犬,将寺庙翻个底朝天也说不准。
送身边二人离开已刻不容缓。
他们没时间再耽误下去。
待无相推门进来,羽涅反手合上木门,一把将他拉到僻静处,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询问:“小师父,寺中可有什麽地方能避人耳目?要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的那种。”
无相左思右想少顷:“密道倒是没有,但佛经里说迷人口说,智者心行,施主们何不看看眼前?”
“看眼前?”羽涅不解。
别说她不解,连赵华晏跟聂兰亭都没听明白。
“生路就在脚下。”无相答。
“脚下?!”其馀三人一脸震惊。
无相开口道:“若我是三位,马匹既已被发现,御马监必会锁死寺庙。但倘若有人强攻突围,引追兵离寺,另外两人依旧藏于此处,至少可解开僵局。”
这倒真是路在脚下了,跑麽不就是。
无相接着道:“师父说最危险处最安全。施主们此刻正如惊弓之鸟,不如反者道之动。”
“反者道之动?”聂兰亭道:“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小师父这意思,是要我们反其道而行之?”
无相稚声道:“正是此理。”
这简短一句,倒是提醒了羽涅。
她眸光一凝,若要助聂兰亭与赵华晏彻底摆脱御马监的追捕,单是寻常的脱身之计怕是不够。
她垂眸深思,在原地来回走动着。
有顷後,她脑海中,逐渐有了念头。
只有直接失踪,或者让对方以为他们已死,这样似乎才可行。
她停下脚步,朝无相问道:“要是待在你们寺中,还有没有机会出城?”
“回禀施主,办法自然有。”无相回答:“几日後甘州大醮,寺中僧衆皆要出城诵经。届时随行香客如云,靖远又商旅更仆难数,队伍中多一两个人,想来也不会惹人注目。”
“但,前提是,得让衆人知晓,你等已从庙中逃了出去。”
说是衆人,实际上指的就是御马监。
羽涅思忖,只要她能做到让这些人误以为赵丶聂两人消失,後面的事自然可行。
既有了出城法子,她顷刻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
她目光转向其馀二人,神色慎重:“事不宜迟,二位,我倒有一个办法,可甩开御马监的追兵。”
闻言,赵华晏道:“甚麽方法?”
*
马厩外,几名白直卫禁军手持火把,将两匹黑马,一匹红棕马团团围住,盘查着带他们来看马的僧人。
僧人不知这几匹马的主人姓甚名谁,只回说是三位带着胡须的郎君。
三个男子出现,跟他们追查的对象显然不符合。
其中一个高颧骨的禁军,思索着要不要将这一发现报告给他们少监。
白日里逃了要犯,已是重罪,如今这三名陌生男子虽与追捕目标不符,却也不敢轻易放过。
可若贸然上报,少监之为人性情阴郁,稍有差池,轻则鞭笞,重则革职查办。
他环顾左右,同僚们皆面露迟疑,似是都不敢前去冒险。
正当他们犹豫间,空中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紧接着全都栽倒在地。
羽涅几人从墙角的阴影处走出,一刻不敢耽搁,找上各自的马。
门口的守卫不知发生何事,三匹马气势汹汹朝他们而来。
有人想拔刀制止,但都被跑在最前头的聂兰亭挥剑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