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马监的人哪管得了这麽多,他们已无时间再耽搁下去,此刻只需达到目的。
她想的那些证据不证据的事,这些人根本不会在意。
待她说完,面前人权当过耳旁风,言道:“顺和公主既在你的帮助下失踪,那她留下的任务,就需你来完成。”
此话一出,羽涅感到大事不妙,甚麽叫她来完成,她还能成为公……
思索至此,她浑身惊出一层冷汗,结巴出声:“你丶你不会是想拿我当替身吧?”
“还算有点小聪明。”他冷眼瞧着她:“公主久居国寺,平日出门,常以幂篱覆面。见过她长相的,仅身边寥寥几人,那些人为求自保,不会泄露半个字。”
他目光如刃,缓缓掠过她的面容:“你算有几分容貌,用你替她,最合适不过。”
羽涅惊得瞠目结舌,替换皇室宗亲这样的大事,他说起来跟王大娘借米一样,今日拿明日就还的。
她眨了两下眼睛,瞳孔微微收缩:“……你疯了?”
除了疯魔,她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除非这世间真有人敢把性命系在刀尖上当吃饭喝水一样。
他的面容冷如寒冰:“不是你,御马监何以冒这样大的风险。公主失踪这样的重责,你我都担待不起。”
“倘若无人顶替,让天子知晓实情,你可知要死多少人。和亲本就是皇室宗亲职责所在,她不去,还会有第二个人去。”
他声音冰冷:“既然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那就请道长念在底下那些人性命上,揽下这责任罢。”
明明是威胁,从他口中说出来倒像是求她怜悯。
羽涅忍着刮骨般的疼痛,秀挺的鼻尖盈着一层冷汗,问他道:“要是我不答应陪你演这场戏,你会如何?”
“不会如何,顺和公主因你是失踪,那就你来负全责,替死鬼好找。”他说得像是为了她好:“道长要是觉得活腻了,那跟底下那群人一起共赴黄泉罢。”
顺和失踪,她卷在其中。
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她都是那个最适合顶罪的人。
她深知眼前人说得不无道理,这件事背後真相一旦被朝廷知晓,死的只有底下的人。
可他会这麽好心……为他们着想麽?
她觉得这其中之事,没有这麽简单,但一时又没其他苗头,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疑虑。
依如今这境况,她此时即便拿出桓恂之妻的身份,作用也不大了。
当初那些说辞,原就是为哄骗赵华晏与聂兰亭安心脱身而编造的幌子,如今也不用拿出来。
陇道目前决计去不成了。十五日之内若回不得观中,琅羲几个人,怕是会急得寻她。
可眼下这般境地,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无暇再顾得其他。
华晏被指给了羯族首领,她如今成了假的顺和公主,要让她应下这门亲事,必然不可能。
她自忖着,要如何才能逃出这生天呢?
*
山道泥泞不断,井然有序的铁蹄声裹挟着大雨倾泻的噼啪声,其中不时夹杂着战马嘶鸣。
她望了眼窗外,转眸再次看向眼前人:“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他声音冷冰冰地回:“你中箭昏迷了两天一夜,这会儿我们已到谯明岭,过了谯明岭,再走不到三日,便可到达建安。”
没曾想自己昏迷了这麽久,她心下又将伤她之人,狠狠咒骂一番。
虽去不了陇道,她还一心挂念着:“谯明岭这地界,离陇道远麽?”
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陇道,他开口回:“给你包扎好伤的当天晚上,我们便从安宁渡口直奔甘州。在金城郡外的岔道附近,选了谯明岭这条近路。至于陇道,早被我们甩在身後百馀里了。”
听到此处,羽涅懊恼又惆怅,她只想做个火药而已,怎麽就这麽命途多舛。
她叹了口气,蓦然想到子竞。
原本她想着可从陇道绕道去建安一趟,见见他。
这下,也不用绕一圈了。
她心念着,这要是去了建安,见到他,该如何跟他解释?
几日不见,她摇身一变成了皇室公主。这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四字形容。
弄成这样,她瞪向身旁的人,自己这麽倒霉,他起码得付一半责任。害她落水的定是他手下的人做的,如若不然她早跑了。
心中有了怨念,懒得再用敬称,她不客气问他:“喂,你叫甚麽名字?又是御马监做甚麽的?”
她特意补充:“我现在可是顺和公主,总不能连你名字职位都不知,万一哪天意外露馅怎麽办。”
眼前人瞧了她一眼,没计较她语气上的不敬,倦怠般阖上眼帘:
“御马监少监。”
“顾相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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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建安篇开始,耶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