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里想,蒙逊果然没有骗她,他有一步步在行动。
只要在行动,就是好事。
宋蔼道:“这可不是好兆头。”
不是好兆头,对羽涅而言才是最好,这样只会更有利于她。
但她不好明说,只能跟着附和:“也不知那羯族特勤现在如何了,前几日不是说他身体不舒服?”
宋蔼回:“恐怕情况不乐观,奴婢听太医署的人说,他昨日又有了其他症状,胸口发疼,哪怕是太医也找不出症状。”
羽涅下巴轻点,看起来像是在沉思。
她不知蒙逊究竟用了甚麽办法,但以目前情况来看,肯定离不开异象神罚这样的借口。
不过她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没再说话。
宋蔼却像想起甚麽一样,叮嘱道:“过几日去宫中,公主说话行事,还是小心为妙。”
羽涅不解:“居令何以这样说?”
宋蔼道:“据说天子这几日因为修史一事,气得大发雷霆,将数名文官下狱,好几位大臣在御史台到现在也没放出来,连下个月选秀一事都推迟了。”
羽涅听此,应了下来,表明自己会小心。
为了不耽误跟蒙逊的交易,她一个白天都没出去,晚上睡得也相当晚。
背地里观察着一切的顾相执,不动声色,一句话没说。
种子的事推进得顺遂。
到了与蒙逊约定好的这天,羽涅一夜未眠,白日里又起得格外早。
陈清按例来授课时,她这位向来专注的学生,全然心不在焉,频频越过窗棂往前院的方向瞟。
她的心,已悬在了那道迟迟未到的圣旨上。
但直到太阳将近西落,冯常侍的身影仍未出现。
她开始变得不安,胡思乱想着蒙逊那边是不是出了问题?
她要不要让翠微传信给桓恂,让他再打听下消息?
天际的颜色从橙红,一点点褪成灰黑。
她坐在桌前,银箸无意识拨弄着碗里的饭菜,心已变得拔凉。
正当她心灰意冷时,门外传来隋恩带着急喘的声音:“殿下……殿下!冯常侍来了!”
闻讯,她“噌”一下站起,提裙外走去,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
她出殿门时,冯常侍已入了内院。
老宦官脸上堆着惯常的笑纹,望着她也不寒暄,扬声道:“顺和公主,陛下有旨,快接旨吧。”
羽涅忙敛衽,身後一衆宫人跟着齐齐跪下。
冯常侍慢悠悠展开手里那卷明黄圣旨,在她屏息的注视下,抑扬顿挫地念道:
【门下:
皇妹顺和,自幼聪慧明理,温婉淑慎,怀社稷之重,愿以一身系两国之好。此心此志,实令朕欣慰不已。
然朕近日接大阙汗国使节丶特勤赫连斛·蒙逊至阙,谨呈国书,言其国中天象有异数起,赫连斛大可汗手信再三陈情,称“两国既结盟好,当顺天应人,不可因婚仪而逆谶纬”。
然赫连斛大可汗既有所虑,朕若强之,非仁君之道也。又适徐州月前现白虹贯日之异。古语有云“灾异之本,尽生国家之失。国家之失始萌芽,而天出灾害以谴告之”,两地同见凶谶,实非吉兆,恐于婚事不利。
为两国黎民计,不得不暂缓此姻。虽良缘未就,然两国之谊不损。
今既如此,朕已敕令鸿胪寺退还聘礼,一切婚仪俱止。皇妹且安心在泓峥馆休憩,先前从宫中调遣的宫人女官,今後也唯皇妹所用,他日朕再必为皇妹另择良配。
另赐骨螺紫丝绸十匹,织金锦十匹,外加玉如意一双,以慰汝心。
宣德元年七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