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常虞山话锋一转:“你这几日就好好陪着顺和公主,我想以相执你的能力,以後还轮得到桓恂来插足?”
说完,他搭上顾相执的肩:“本监告诉相执你这些,是为了让相执你明白,这两拨人斗来斗去,最终逃不过两败俱伤,到时候谁还有能力跟咱们叫板?”
他话语幽微:“人生在世,大丈夫岂能无权无势?你心里对那顺和公主存着几分心思,本监看在眼里。可你该明白,一个公主,不会下嫁给一个宦官。但等咱们御马监真正站到权力之巅,手握天下权柄时,你想要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便是公主又如何,到时还不是任你取舍?”
常虞山话里话外的意思通透,他藏在心底的野心昭然若揭。
他哪里想做天子的走狗,他想要做的是把持朝政的竖貂,做伊戾,做赵高。
在常虞山这些话下,顾相执沉默良久,随即才擡眸。
他掩去眼底所有复杂情绪,看了面前人片刻,躬身行礼:“属下一切,谨遵大监教诲。”
敲打的差不多,常虞山未在就坐,转而离开。
等他马车离开,顾相执进入馆内,第一时间往灵堂而去。
灵堂内,羽涅还是他离开时的姿态
梅年也在门口站着,得知常虞山走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顾相执见他这麽紧张,想起常虞山笃定他对羽涅有意思的事儿,不禁问起:“你跟他说了甚麽?”
梅年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很快招来,说方才常虞山一进门问他在哪儿,他一时说漏了嘴,回道:“我告诉大监,您自打从宫中回来,就一直在灵堂陪着公主,除了中途去看了次目的,再也没离开过。”
说到最後,梅年声音越来越小。
顾相执就知道是这样,因为常虞山不会通过跟踪他得知这些。
事情既已发生,他这会儿也没追究过错的心思,况且这几日还需要梅年跑腿,他只是暂时遣退了他。
梅年刚一离开,身後灵堂里,忽地传来翠微着急慌忙的声音。
“公主您小心……”
顾相执转身去看,只见跪在蒲团上的人终于踉跄着站了起来。
因她跪了太久,蒲团都被压平了,脚步也有不稳,头发晕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
见状,他快步走进去扶她。
“是不是头晕?”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说话时语气变得如此熟稔。
羽涅摇了摇头,太久滴水未进,她声音异常沙哑。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看墓地,我想去瞧瞧。”
“吃了饭再去。”他说着,欲让翠微去厨房看饭菜好了没好。
她却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我想先去看墓地。”
她声音虽轻,但异常坚定。
兴许这两日见过了她的执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让翠微带些容易放到马车上的吃食,路上让她补充些体力。
见他答应,她跟着往外走去。
长久不行动,她走了没几步,腿一软差点摔倒。
顾相执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她。
一时间,两人姿态亲昵。
瞧见这一幕的卢近侍,脸上的不满比毛笔写在纸上的还要明了。
内心为桓恂抱不平。
见他在馆内,羽涅很是意外,她转念想到某人,询问道:“是你家大人让你留在这里的?”
这世上除了桓恂有这个能力,她一时想不到第二个人。
相比之前,卢近侍语气此刻客气很多,面上说的上恭敬,将桓恂吩咐自己的事,说了一遍给她听。
她没想到,桓恂会做到这个地步。
惊讶之馀间,她脑海隐隐浮现出那道模糊的,安慰她的声音,让她放松,让她不要苛责自己。
……
待从思绪里回过神,她遂问:“那你家大人去哪儿了?”
卢近侍正要回答,她身旁的顾相执,略微沉吟後,先道:“他正在太极殿门口。”
“太极殿门口?”
望着她不解的双眸,他没有隐瞒,将常虞山说的给她复述一遍。
得知桓恂可能大祸临头,她想到他为她做的事,总不能不管不顾。
她未耽误片刻,让翠微备马,往宫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