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此刻,你在我面前毕竟,往後漫长岁月……
一整天过去,屋外的雨仍没有停歇的迹象,雨水顺着屋檐连接成线滴落在地,掉落的树叶黏在湿润的地面上,风吹也吹不走。
机衡府中,秋雨挟着侵人的凉意漫进空气里,室内却依旧暖意氤氲,温度未曾被外面的湿冷带走分毫。
透过朦胧的窗格望去,外头的装饰已被修整大半,不过因为下雨,府里请来的工人已回去休息。
与过去的机衡府简素,不尚繁华,院中花木稀疏,景色平淡的风格相比,自从赐婚的圣旨下达那日起,桓恂便吩咐管家将府里府外彻底妆点一新,变了大样。
原本冷清的池塘,重新引活泉注满,投下数不清的五色锦鲤,悠游时搅动一池金红。从四处移栽了当季的菊丶桂与秋海棠,廊下也添了缠藤的盆景。不过几日工夫,这院落便处处透着盎然的生机,再也不见从前的空寂寥落。
挂着的纱灯,廊下的竹帘,几乎一切都是新的。
鞭伤发炎引起的高热,让桓恂昏沉了两日,这也是他无法去刑场的原因。
从刑场回来,羽涅就一直坐在床边照顾他。
他额头依旧烫得吓人,呼出的气息带着灼人的温度。
吃药不行,冷水降温也不行,她见状让翠微取来一个瓷碗与一瓶烈酒。
灯火下,她将酒液倒入碗中,用火折子轻轻一引,“噗”的一声,幽蓝的火焰便在碗中静静燃烧起来。
她迅速将手探入酒中,随即手法娴熟地按上他颈後丶胸口丶掌心这些经络交汇之处,快速有节奏地反复擦拭。
这一幕,将一旁的谢骋跟卢近侍,看的惊奇不已。
一套手法行云流水地做完,她熄了碗中火,又拧了一条沁凉的湿毛巾,将他额头上原本敷着的毛巾换下。
此後,她一直守在榻边,只要他头上的毛巾再度被焐热,她就会再次更换。
在这周而复始的轻柔动作里,窗外的夜色渐渐沉了下去,变得更深。
当她再次准备更换毛巾时,昏沉中的桓恂,在冰火交织的拉扯中,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接着,他逐渐睁开了眼,凝望着她。
他眼神很暗,语调暗哑:“手这麽重,是想谋杀我?”
她心里一紧,以为是自己的指甲不小心划到了他,不好意思道:“对丶对不起啊,刚刚可能我手重了些。”说着便想将手抽回,可她的手腕忽然被一道滚烫的力道握住,没能及时抽出手来。
“骗你的。”他唇角带着得逞般的弧度,视线未从她身上移开,落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守了多久了?”
“不是很久。”碍于还有翠微他们在场,她最终还是抽出了自己的手,局促的将手里的毛巾放了回去。
谢骋在一旁补充:“公主殿下从刑场回来後,就一直在守着大人您,恐怕已有好几个时辰,方才还是公主用烧酒给您降温,您才能恢复不少。”
他这才後知後觉想起自己昏沉中那些柔和的触感,额间反复更换的凉毛巾,温热的指尖。那些让他感到安稳的瞬间,真的是因为她。
原以为,她从刑场回来,会直接回泓峥馆忙调配炸药的事。
这些日子,她基本都在忙此事。只不过历经多次失败,还未找到合适的方法。
他朝她扬了下唇:“刑场回来就一直守着?”
她点头:“嗯。”
桓恂:“我若一直不醒,你难道要这样换一夜的毛巾?”
羽涅:“但你烧一直不退,我总是担心的。”她语气坦然。
她的话如此直白,他唇角挂着抹浅笑,但看向她时眼神不是散漫的戏谑,而是带上了一种专注的审视,仿佛要透过她的表情,看到她口中的“担心”是否包含其他情愫。
短短一瞬,羽涅转头吩咐:“翠微,去把温着的药端来。”
“是,公主。”
没有看到他想要的答案,等她再次转眸时,他面容上刚才的失神好像从未发生。
桓恂撑着床沿试图坐起:“躺了这麽久,我人都快躺发霉了,还是下去坐着喝。”
羽涅按住他欲撑床的手腕,掌心触到他稍稍降下来些的体温:“你烧刚退了一些,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他视线扫过她的手背。
觉察到他的目光,她下一秒移开了自己的手掌,局促解释:“如丶如果你不想躺着的话,那我先扶你坐在床上。”
这一次,他应了下来。
她上前搀扶起他,谢骋于旁边帮着忙。
隔着衣衫,她能感受到病中躯体的滚烫与重量,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有些近的过分。
待他坐好,药很快送来,托盘里褐色的汤汁散发着浓苦气味。
羽涅接过,正要喂他。
桓恂按住她的手,自己拿过了碗:“你累了这麽久,休息会儿。”
见他坚决,她没有强求,起身走到桌边,拿起装着蜜饯的小碟子。
桓恂端起碗里深褐的药汁,一饮而尽。
这时翠微极有眼色:“公主,桓大人,奴婢跟谢护卫去看看厨房的粥备好了没有。”
这小丫头速度快得很,话音刚落,就拉着谢骋一块儿退了出去,轻掩上了门,留下他两人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