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什麽,她亲手杀了……阿灵?
她本就该死。
什麽东西?
接下来就由我接管你的身体吧,放心,我一定会扮演一个人类。
风雪不止,有人跑到司马显的身边小声低语,“和大师说他算出随家娘子今日离开道观,来找王讨要她身上的月山圣物。”
司马显根本没有听清,随意应下,他的心好似被挖了一口,她苍白的脸在黑夜白雪下依旧醒目,他亲手教导的第一个孩子,他曾赋予无限期待的孩子被他亲手下令杀死了。
他眼前恍惚父王死前拉紧他的手,那双手曾经在虞朝的东宫里弹琴赋诗,曾经在虞朝的大殿之上上请奏折抨击他父皇的暴政,曾经握着他的手提笔写字,也亲手将王朝的玉玺交给了大齐的开国皇帝。
为了保住他们与母妃的性命,为了天下的百姓。
“复国!韫怀,复国!”
他当初是怎麽回答的。
“孩儿明白的。”
韫怀,他的字。出自晋陆机的《文赋》“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
君子要有内在品德,低调不张扬。
可惜,父王。他不可能什麽都拥有,他必须舍弃一样。
司马显甩袖离开,丞相应该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长安城外,随知许离开居住十八年的道观。
……
“你们需要帮忙吗?”
桃花眼对上戏玉绍冷漠的眼眸,下一秒,桃花眼中只剩下惊恐一片。
“不要!”
她不要死!
可是凛冬的层叠玄水将她彻底压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她逐渐失去意识。
滴答滴答——
湖水中央两个人同时睁开眼,那是一张随知许无比熟悉的脸,是曾经陆蔻的脸。
“我死了吗?”
“算是,我是未来……的你。”随知许姑且用未来描述自己。
“未来?我有什麽未来?”
“你回应了月龄,所以有了未来的我们。”
陆蔻双臂张开,身体所带的内力掀起周遭的湖水。
“那你告诉我应该怎麽做?你知道只活下来自己一个人的感受吗?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所有人都替我做了决定,我除了活着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做不了……”
“可我已经那麽努力的想要活着了,我明明想要带着十三娘和曹宁生的希望活下去,可是为什麽?为什麽要让我知道我是当今圣上和贵妃的孩子?就让我每一天,每一个清晨睁开眼睛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负罪的。”
陆蔻走在随知许的周边,用一双近乎绝望,充满了苦楚与悲痛的眼眸看向她自己。
“所以我们醒来,失忆了。”
陆蔻怔愣住,“失忆。”
这次换随知许走在陆蔻的周边,她擡眸看着她自己,声音温柔,“一点点重获记忆的过程是痛苦的。这不易于我再走一遍。”
“脑中出现的模糊虚影,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纠缠着我。当我看见与她们相似的人的时候,四月的桃花,五月开的石榴花,六月的茉莉,酷暑时节湖中大片大片的芙蓉,秋天飘落的每一片树叶,我踏入苗疆的每一步,人世变迁,花还是可以在那个时候开,人已经不在了。”
“命运阴差阳错,我成为了丛澜和随赫的女郎,但你会感受爱与信任,你拥有了新的责任。”
“所以我知道,往前走,活下去。去决定你自己的命运。”
“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我们都与自己同在,我会永远爱你。你的眼泪,你的苦痛,你的爱拼凑成我们自己的未来。所以,醒过来吧,阿灵。去终结一切。”
陆蔻缓缓伸出手,两道身影十指相扣。
我与我周旋,宁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