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买通了宫中的太医先一步知道了贵妃有孕,并将此事告知王和丞相。”
陆蔻听见司马显忍不住握拳,接着苏娘子掀开眼皮悄悄看了一眼她,被陆蔻捉到她的眼神她立马说,“郡王府给了二娘子一只蛊虫,派奴婢着手准备下在了贵妃的吃食里,贵妃性情愈加暴戾,加上孕中多思常常怀疑圣上,甚至当衆拿砚台砸了圣上。”
陆蔻:蛊虫?
“朝堂大臣上请圣上废黜贵妃,只是二娘子没想到圣上只是以贵妃有孕为由将贵妃禁足一月。二娘子曾在期间争宠,可圣上清心寡欲,没有了贵妃也没有踏入後宫半步。”
陆蔻见她结巴,厉声道,“继续说,少废话!”
“贵妃禁足期满,二娘子便主动与贵妃交好,每每前往贵妃宫中都会佩戴催动蛊虫的香囊,长此以往贵妃被牵引心神以致早産。贵妃身中蛊虫加上早産,二娘子本以为贵妃会一尸两命,没成想贵妃命大,生下了一位小公主。”
“之後二娘子想故技重施。娘子年轻不知道,月子中的小娘子容貌大不如从前,二娘子想趁此时让圣上厌弃贵妃,可是蛊虫不起作用。不仅如此,二娘子意外发现她接近小公主时小公主会哭闹,原来蛊虫转移到小公主的身上。”
陆蔻笑了声没有说话,苏娘子拿不准主意,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二娘子将此事传信给了王,过了几月收到了王让二娘子将小公主掉包的命令。”
“奴婢从民间随意找了一个孩子,二娘子怕留下痕迹便一把火烧了,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了看管小公主的宫人身上。贵妃也因为公主夭折早早去了。”
外头的雪停了,陆蔻站起身俯视苏娘子,她的眼太空,太冷淡,苏娘子忍不住向後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哭喊道,“奴婢这些年每日都在为自己的罪责忏悔。奴婢当年从宫中出来,带着的所有钱财都被自己的儿郎挥霍的一干二净。
“他还将奴婢一个人丢在这里无人照管,晚年空虚,若不是娘子及时出现,奴婢真的要死在这场大雪之下,娘子,不,公主!请您看在奴婢这般凄惨的份上饶过奴婢吧,奴婢没有几年好活头啊。”
陆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她。
苏娘子见她不说话,将身子先前探,抓住她的衣角,“奴婢愿意给公主做证,公主只要会回到长安见到圣上,凭借公主与贵妃相似的面容,圣上一定认出公主的!”
“长安?”
陆蔻突然大笑不止,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滴落在地,她喃喃自语,“长安……”
她一步步走出医馆,连伞都没有拿,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苏娘子擦开眼泪,匆忙下床,她要赶紧跑!
“婆婆!婆婆!”医馆里的药童拦住她,“婆婆,您的药还没拿,十两的人参呢!”
“人参?”苏娘子怔愣在原地,不过一秒她自我安慰,“瞧着她身上的衣服就知道她这些年过的富得流油,十两的人参而已又不是什麽稀奇的物件。”
“婆婆您说什麽?”
苏娘子连忙摆手接过药,回家收拾好仅剩无几的细软,连夜离开。
夜,雪又开始了。
陆蔻擡头望天,身边的人急匆匆的回家,有的人揣着刚出炉的饼跑进雪夜,有的夫妻撑伞缓慢在雪中行走,有的人躲在街边的房屋下……
人间百态,没有人与陆蔻一道。
雪落在她的脸上,冰冷的触感那一下,她才发觉她的伞落在了医馆。
她扭头看来时路,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她说的所有的一切将她的十几年全部撕裂,她幼时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的一句不喜,她从苗疆回到长安也不敢去见她,只是将她带去的东西交给下人代为转交。
她第一次见到母亲是在她的成亲之日,十七岁的她已经可以接受自己的亲生母亲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她都觉得没有关系,她有姜离。
父亲也没有关系,她有舅舅,舅舅在她眼里就是阿耶啊!
可一切都是错的!
全都是错的!
她自己选的家已经没了一半,现在又要告诉她这个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没有办法回到苗疆了,她要怎麽面对姜离,她想不明白,想不好。
陆蔻慢慢蹲在雪地里,掩面哭泣。
这天起,她彻底一无所有。
她搞不懂复杂的感情,为什麽舅舅对她的亲生母亲动手又要精心抚养她长大。舅舅舅母,阿酿……他们对自己的爱护疼惜都是假的吗?
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她又该去哪里?
她回不到长安,据她所知周家已经没人了。周贵妃去世後,威远将军及妻相继离世。她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她是在他们最厌恶是前朝人身边长大的。
她哪里都去不了。
她还是回去拿了那把伞,她身上没有多少钱了,她需要省一点。
医馆的药童见她回来连忙上前,“娘子,那位婆婆已经拿着药走了。”
陆蔻“嗯”了一声,“我的伞呢?”
“哦哦。”药童去身後的柜台边拿,“给你娘子,我替你收起来了。”
“谢谢。”
“雪天夜里路滑,娘子小心一些,早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