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下,他高声欢呼。陆蔻眼前眼前恍惚当年十三娘拿下赶秋节的魁首。
“我家住在柳州路城,恩人有空一定要来,我与舍妹定会好好招待恩人的。”
“嗯。”
见陆蔻要走,他高声大喊,“恩人一路顺风吧。”
她到达目的地时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东西到了吗?”
陆蔻下意识转身,看清人的侧脸,连忙把自己的斗篷压下。
她原本是害怕天阙楼的人发现她才戴上斗篷,没想到遇见了他。
范令璋骑在马上,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陆蔻的一小截下巴,他招呼阿福喊道,“阿福,给钱。”
“是是是。给你,一百两。”
范令璋嘟囔,“老孙真抠,雇佣人家江湖人干活,就给一百两,钱还是我出。算了,阿福,再给她添几百两。”
阿福得令後有塞给陆蔻一兜银两,陆蔻掂了掂,一袋子起码五百两了。
真是大方。
陆蔻压低帽檐,一句话没说,将东西交给他们转身离开。
范令璋看向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熟悉,不多会儿又觉得自己糊涂。
他的娘子不会武动,他真的是昨晚熬夜熬糊涂了,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什麽。
这一单子大大超过了陆蔻的预期,她终于可以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可她今日点了一桌子菜,吃的一点也不开心。
为什麽呢?
她也不知道。
陆蔻掀开窗户,春风吹拂在她的脸上,转眼间,这是她离开长安的第三年了,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第二年了。
离开长安,她花了一年的时间养伤,寻找十三娘和曹宁的尸体,给她们报了一半的仇。
两年的时间混迹江湖,从一开始连价钱都不懂,到现在各处接悬赏。
她的双剑还被江湖上的人认出来是辛家剑法,她本说自己随便学的,谁知道他们不信,非追着她打。
怕暴露自己的行踪,她打完就跑,谁知道後面追她的人越来越多。
陆蔻踢了踢墙边,又是一年春天了,烦人。
她也好想回家,可她不知道家在哪里。
後背的伤有些发痒,她懒得管,坐在榻上静静看向外面的风景。
她知道姜离,她最爱研究蛊虫,对谋害不感兴趣。蛊虫大抵是司马显他们拿走的,而她之所以被带出宫也是因为姜离对她从娘胎继承蛊虫这一点産生了兴趣。
可她有些想姜离,她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姜离他们只教会了她爱,她不清楚什麽是恨。
就像她对闻珂,闻珂把她叫回去,她後面受了很重的伤。後背上伤落下病根,到现在时不时还会痛。她的心像被揪住一样痛,这是恨吗?
可她想离开范家对范令璋说那番话时她也很痛,那是恨吗?
陆蔻无力坐在椅子上,她不知道。
若她想要说恨,恨这样让人难受的感情,她最应该对的是舅舅。
恨他亲手推翻了曾经教授她的一切,道义,是非……
恨他杀了那麽多无辜的人。
恨他以她的舅舅自居,让她在心底把他当作阿耶一样敬重又毁灭掉。
他既然动了手,害了她的亲生母亲,将她偷出宫,为什麽又对她视如亲子?让她现如今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过也有一点,她可以没有芥蒂地杀了叶桃夭给十三娘报仇。
这些年她太谨慎了,身边天阙楼的弟子围了一圈一圈又一圈,陆蔻不敢轻易动手。
她耳朵微动,听见外头的喊声。
“她就在这间屋子!她用的是当年辛家的剑法,咱们动不了辛夷,还动不了一个小丫头不成!”
“拿下她,我们就能得到当年辛家剑谱了。”
“上!”
“走!”
陆蔻眉眼浮现出烦躁,怎麽又来?真是烦人。
“咣当”一声,来势汹汹的人们直接把门踹开,屋内哪里还有陆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