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到现在,厉隐始终没有说话,就这麽静静地站着,仿佛周遭喧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再这样下去的话,局面可就扳不回来了啊!
从盛家人的立场,盛家和厉家的合作关系都是由厉隐一手推动的,如果厉老爷子顺利赶走厉隐,两家的合作说不定也会出变故。
盛云起眉头紧皱,打算开口为厉隐辩驳几句。
他觉得厉隐没错。
酝酿片刻,正准备开口,他身边的凌姝及时伸出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盛云起顿住,转头看向凌姝。
凌姝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盛云起顿时放心了。
看来今天没有他的戏份,安心当个吃瓜群衆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厉隐也终于开口了。
他语气淡淡:“监督和举报违法犯罪活动,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老爷子,以你的意思,难道包庇才是对的?”
刚才厉隐还叫厉老爷子“爷爷”,现在也懒得掩饰了,直接叫“老爷子”。
厉老爷子拐杖微顿,似乎没料到厉隐会直接和他呛声。
他脸颊抖动,挤出一抹看似慈祥的笑容:“孩子,我刚才已经说了,明明有更合适的方式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你为什麽非要选伤害最大的那一种?作为家主,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都与你息息相关。情与义,亲情与公正都必须兼顾,不能只管一头。”
他挥了挥手,试图结束关于这个话题的探讨,“在做家主的路上,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出去锻炼几年,对你是件好事。我老了,厉家的未来归根结底还是属于你们的,孩子,不要心急。”
厉老爷子的言下之意,厉隐的责问只是出于不甘心,不舍得厉家家主的尊荣。
“哦?”
厉隐的手指摩挲着金属袖扣,慢条斯理地开口,“或许我不是个合格的家主,但我觉得我是个合格的好公民。”
他擡眸,深黑眼睛中闪现锐利的光辉,直直和厉老爷子对上,毫不退让。
“情与义难两全的时候,我选择舍情而取义。今天,我将用我的行动来证明。”
厉老爷子微微擡眉,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动了动手指,似乎准备组织些劝说的言辞。
但厉隐没给他机会。
厉隐转头环视一圈,看着神色各异的在场宾客们。
他提高声音:“我,厉隐,实名举报厉建国拐骗儿童丶故意伤害丶僞造文书丶妨害司法公正!”
厉建国是厉老爷子的名讳,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麽叫了。
宾客们被厉隐的话震得晕头转向,齐刷刷看向厉老爷子。
厉老爷子的脸色阴沉,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厉隐,你在胡言乱语什麽?!”
厉隐笑了笑:“二十年前,你指示十七个人闯入我家,强行将我带走,我母亲出手阻挡,被人推到地上,当场昏迷。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管她,带着我坐车离开,直接送上了出国的飞机。厉建国,这难道不算拐骗儿童和故意伤害?”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这些话在宾客里引起了更大的震动。
特别是一些和厉家熟悉的人,忍不住发出震惊的低呼。母亲是厉老爷子的三儿媳,姓洪,出身海城洪家。可惜身体不太好,结婚後一直在国外休养,几年後就去世了。
厉隐据说是洪夫人在国外生下的孩子,因为小时候遗传了母亲的体弱,才一直养在国外。
如今听厉隐的话,他的身世根本另有隐情!
他根本就不是洪夫人的孩子,而是厉家的私生子。厉家为了从他母亲手里抢到他,还做出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厉老爷子脸色剧变。
他大概也没料到,厉隐居然会当着这麽多人的面,直接把这些隐秘的过往说出来。
沉吟片刻,厉老爷子放软了语气,柔声劝说:“这些都是厉家的家事,如果你对我刚才的决定不满意,我们可以下来後慢慢说,现在是在宴会上,就不要在外人面前闹笑话了,好不好?”
被厉隐逼到这个份上,刚才还一幅要“大义灭亲”模样的厉老爷子不得不退步。
厉隐眼中闪烁着笑意,那笑意却是冷而沉的,感受不到丝毫欢欣,只有深不见底的恨和遗憾。
他顿了顿,笑意变得更加狠辣与嘲讽。
人群再次哗然,像是水滴滴入滚油中,瞬间变得喧闹。
“父亲?厉隐叫厉老爷子父亲?”
“他不是老爷子的孙辈吗?”
“妈呀,玩这麽花?儿子替老子认儿子?”
伴随着人群的议论纷纷,厉隐的目光流转,隐隐和人群中的凌姝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