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屑地看着地上的酒液,对着旁边的小弟们招呼,“我们走,这里是盛家,今天就先饶他一命。”
很快,寸头男带着小弟们离开,趾高气昂地上楼去了。
沈乐一直站在原地,等到寸头男他们走远,他才扭过身子,脸上带着恶劣的笑意:“沈醉,我是故意把张哥他们带到这里,就是为了摔碎这瓶酒。你说,你不小心摔了酒,爸爸该怎麽罚你呢?”
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沈乐心满意足地转头,向平头男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沈醉沉默不语,站在楼梯间,踩着满地的酒,沉默得好像雕塑。
凌姝轻轻叹一口气,慢慢沿着楼梯走上去,站在沈醉身边。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几分钟,沈醉缓缓擡头看向她,声音嘶哑地问:“我伸手拉他,错了吗?”
他的眼中阴云聚集,遮掩住所有的情绪。
凌姝勾了勾唇角:“没错。”
沈醉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凌姝又说:“这一次拉他,没错。从此以後,你如果再拉他,就是错。”
机会只有一次,救命的机会也是。
以她的性格,别人要是敢这样坑她,下次就算是摔下悬崖丶摔下火坑丶摔入丧尸堆,凌姝都不会再次伸手。
这话让沈醉眼神微动,终于泛起了一丝活人气。
凌姝擡脚踢了踢地上的酒瓶碎片:“你还要再去找一瓶酒吗?”
沈醉垂下眼,凝视着地面。
他没回答凌姝的问题,而是突兀地说:“我父亲左手和左腿都受过伤,每天疼痛难忍,必须喝酒才能缓解。”
凌姝没想到他突然开啓了谈心模式,有些意外地扬眉。
她本来就对沈醉的过往感兴趣,见他愿意开口,当然愿意捧场:“哦?那为什麽不是他自己出来找酒?”
沈醉依然低着头:“那年家里进了歹徒,我父亲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手上和腿上都被捅了一刀。”
这倒是让凌姝有些意外。
难怪沈父会拿自己喝酒的事情来拿捏沈醉,他竟然是因为沈醉才受伤的。
她想了想,问道:“你那时候几岁?”
沈醉回答:“六岁。”
他顿了顿,语气里有一丝轻微颤抖,“父亲受伤前……对我很好很好。我的拳法和刀法根基,都是他在六岁前带着我打好的基础。”
说起这些的时候,沈醉脑海中隐约浮现儿时的快乐记忆。
记忆里的父亲高大沉稳,脸上时常带着笑意,高兴的时候还会把小沈醉扛在肩膀上,在武馆院子里跑来跑去。每到这种时候,小沈醉都会伸出手,用力张开手心,感受指间流动的风。
这些快乐的回忆如此深刻,他已经很久都不敢回想。
沈醉摇摇头,似乎想把回忆的画面晃出脑海。
“沈乐比我小三岁,小时候偷懒吃苦,不肯练功,父亲没有管他,由着他去了,所以他现在功夫才不行。”
难怪沈乐现在和别人一起欺负他。
大概是因为不甘和妒忌。
凌姝对沈乐的心情不感兴趣,重复着沈醉的话:“受伤前对你很好,那受伤後呢?”
沈醉的头垂得更低,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他的逃避正代表了答案。
凌姝没说话。
对于这种家庭伦理剧,她确实不太擅长。
那会沈醉才六岁,是个完全没有自主能力的孩子,伤沈父的明明是闯入家中的坏人,沈醉又有什麽罪?
难道弱小也是一种罪吗?
不对劲,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