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很热闹,林谨渊对外宣称重病不起。
府上有些新来的奴仆,还学不会如何管住舌头,在人少的地方窃窃私语,议论林谨渊是听信了乞丐老头的话,铤而走险打算治腿。
那就奇了怪了,这麽多年过去了,王爷早就放下了这块心病。
有的人想不通,他为何要冒这个险。
有人却点明了其中缘故,王妃嫁入王府多年,始终没有子嗣,许是王爷那方面不行。
这男人嘛都是要面子,在列祖列宗面前,命也能往旁边搁一搁。
後院流言四起的时候,云迟意正听蓁蓁手舞足蹈地控诉,她的巴掌小脸都气红了。
云迟意笑了笑,那些人说的自然是说的大错特错。
林谨渊里里外外都行。
林谨渊扮演那副羸弱的样子久了,他们都当他是一只病猫,真是有趣。
主仆二人在空荡荡的书房里面围炉煮茶,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有人上门。
蓁蓁一出去看,只见林殊琅一身缟素,步履沉重的往这边走来。
云迟意擡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他衣服上有许多口脂印。
“小殿下,您这是?”蓁蓁连忙把他引进门了。
林殊琅悲痛欲绝地说:“母亲昨日夜里去了。”
云迟意皱眉。
林殊琅身上还有浓重的酒气,他抹了抹眼泪:“皇婶,我前日还梦到了母亲起来给我煮馄饨吃。”
他咬牙切齿的说:“都怪他,他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咎由自取,当初那道天雷就应该劈死他。”
他面色苍白站也站不住,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他前日还去找别的女人,我真想一剑捅死他。”
林殊琅语无伦次的说了很多话,多半是咒太子不得好死,他鼻子哭的红肿愣了半晌:“皇叔呢,听说他病了。”
蓁蓁传话道:“已经病了三日,还是没有好转,王爷留话说,若是有客人来不必去看他,免得过了病气。”
林殊琅反应迟钝:“这怎麽能行。”
他有些浑浑噩噩的,丝毫没有察觉太子下马,也有林谨渊在中操盘,说到底他们皇家的恩怨理都理不清。
云迟意拉蓁蓁到一边。
少许,蓁蓁扭过头对林殊琅说:“小殿下还未用膳吧,让府上的厨子给您煮一碗馄饨,天气冷,吃点热乎的会好受一点。”
林殊琅呆呆的点头:“给我再放几只虾,馄饨的皮要擀薄一点。”
蓁蓁退下去吩咐厨房。
云迟意给林殊琅倒了杯热茶,坐在旁边看书。
林殊琅一口气全喝完了,烫的眼泪花子在眼眶里面打转:“他像是早盼着我母亲去死一样,连丧事也不管不问,虽说宫里派人过来了,可是有些东西还是要他拿主意。”
“皇婶,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情,竟然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云迟意去翻了本林谨渊平时在读的书给他,里面详细记录了当朝的丧礼。
林殊琅看了一眼:“多谢皇婶了,改日我请你吃茶。”
雪越下越大,他嫌天冷把窗户关了起来,抱着手瑟瑟发抖。
云迟意添火,让屋子里更暖和一些。
林殊琅吃了馄饨便回去了。
太子妃出殡当天,林殊琅抱着牌位走在前头,哭的撼天动地,还当着百姓的面暗讽太子薄情寡义。
再过了一月,太子让位,迁出皇城。
林殊琅还在城里,暗无天日过了几日,人逐渐清醒回来了。
说到林谨渊这边,春寒料峭,他换了身衣裳,坐着马车进宫面圣。
父子俩常年不相见,偶尔一见也是宫中宴席,在一衆乌泱泱的脑袋之中远远的望了对方一眼。
因此,林谨渊走进皇宫时,皇上还愣神了老半天。
也有龙钟老态的天子眯着眼睛看跪在堂下的人,忽地认出来这是谁了。
是啊他写了奏折说要来,啰里八嗦写了一大堆,皇上扫了一眼并没有多看。
“渊儿,你的腿竟是好了。”
林谨渊跪得笔直,隆重的拜了拜:“托父皇的福,前些日子偶得一位名医,儿臣本是不抱希望的,那晚梦到少时与父皇骑马狩猎,便觉得有了很大的转机。”
“前几日儿臣已能下地走路,只是姿态丑陋,恐冲撞了父皇。”
皇上笑着眯着眼抚了抚花白长须:“你牵着朕的手学走路时跌跌撞撞,摔在朕的眼前四仰八叉,你呀那时候性子顽劣,不让朕抱你起来,还坐在地上哭了好久。”
林谨渊再拜:“幼童的事儿臣记不清了,儿臣顽劣不堪,让父皇费心了。”
只是他没有挑明,摔在皇上脚边哭闹着起不来的人是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