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日斯兰琥珀色的眸光在暗夜中泛着光芒,他忽而半跪在风檀跟前,大手握住风檀受伤的左腿,施了些内力感受她被封住的运功脉络中有一股强大的阻力存在。
阿日斯兰道:“少时,师父便说我是个武学天才,日夜勤学苦练,功至八品,因为未来的索塔哈需要勇猛的武士作可汗。如今之计,我可以倾尽内功来冲开你受阻的经脉。这世上,除了萧殷时,我的内功也能让你恢复轻功。”
风檀眸光闪烁,震惊地看着他,道:“那你呢?索塔哈以勇猛为称王先决条件,你没了轻功,就算最後为索塔哈赢来了过冬之地,你斗不过大王子和二王子,也无法成为新的可汗。”
阿日斯兰已经开始运功,热息缓缓冲开风檀左腿受阻的经脉,道:“无妨。”
他擡眸对上风檀俯视着他的眸光,道:“你别可怜我,除了为索塔哈子民谋福祉,我也是要给自己保命。不当可汗就不当,索塔哈春天的时候五彩经幡高高挂起,坐在底下用马头琴弹首歌谣,看他们赛马斗舞也快活!前提是,我得想办法让他们活到春天!”
阿日斯兰虽长得高大健壮,但为人处世旷达温柔。他的大掌握着风檀膝盖,温润的内力恰如其人,风檀受阻的经脉一点点变得通畅,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轻快。
夜色深邃,红梅白雪之间两人一站一半跪,风檀凝视着他覆着面具的专注面容,心中怪异地纠起。
“好了,”阿日斯兰鼻端沁出了汗珠,他站起身来,对风檀施了族礼,“发动宫城之变,全靠风姑娘了。”
阿日斯兰身份暴露,今夜出宫後能否安然躲过明日也是个问题,风檀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擎苍应声现身。
看到擎苍远超一般鹰类的身形,阿日斯兰眼前一亮,“听闻风姑娘擅长驯兽,没成想这样桀骜的苍鹰品种也能驯服。”
草原儿郎大多都喜爱驯鹰比马,风檀道:“我偏爱猛禽,驯服它们的过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砺,驯好了,就会生出一种爽感来,往後若有机会,可以与你一同切磋驯兽之道。”
擎苍在她臂上鹰隼咕溜溜地转,它警惕地看阿日斯兰,风檀好笑地摸了摸它的头,道:“它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隐匿,还有,请带着这把枪以自保。”
一把狙击步枪握在风檀指间,阿日斯兰见过她这武器,比倭寇手中的火铳要厉害得多,他拿起枪来爽朗笑道:“多谢你啊,风姑。。。。。。”
“风檀,”风檀也笑起来,道,“局中之危恐有意外之变,届时还需你把控,但我会在宫城,打响第一枪。”
阿日斯兰道:“好。”
萧湛算计得不错,风檀与阿日斯兰目标达成了一致,但阿日斯兰身份提前的暴露让他不得不提早离开宫城,看守风檀的罗煞军首领再次被新来的面具人取代,保证萧殷时即便彻查也查不出端倪。
风檀在宫中再度成了孤军,这里又变成了她自己的战场。
经脉顺畅的流动让风檀感到久违的松快,直到阿日斯兰的身影消失在梅林很久之後,她才转首对着新来的面具人道:“往回走吧。”
外边还有人等着。
黎雪被风檀打掉了门牙,她出自钟鸣鼎食之家,家中男丁世代为将,又有个正赴夜宴身为禁卫军首领的哥哥,她受了这麽大的屈辱,这件事情没那麽容易善了。
方从梅林中出来,远远得便看到举着一并排举着宫灯的青衫太监,他们半躬着身为身後赴宴的贵客们引路,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黎雪的哥哥黎玺。
今日禁卫军不该他当值,所以卸下了冷硬的甲胄,穿了身藕荷色荔枝红的丝绵直裰,外罩蟒绒裘袄,腰间带头縧子上吊着一只翡翠麒麟,一派贵公子气象。
他随手推开站在前边引路的蓝衫太监,走到风檀跟前冷哼一声,道:“倒是让我好找。你就是那个敌国皇帝之女,永乐公主?”
禁卫军耳目衆多,萧殷时既然不允许风檀出宫,保卫皇宫的各方军队都应知道风檀的模样,只是不知她这个俘虏到底在帝王心中重量几何。因此黎玺今夜能找来是风檀意料之中的事,她故意打落黎雪的门牙正是为了引他出来,好整以暇道:“是我,要来找我算账麽?”
她这个态度倒是让黎玺怔愣住了,他看着风檀的面容恍了下神,心中没忍住爆了句粗口,狗|娘养的,她长这麽好看,他倒是不好教训了。
风檀却是要激怒他,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只怒不言的脸,道:“你是那个方才被我打掉门牙的黎雪的。。。。。。父亲?”
黎玺脸一黑,身後人群发出哄笑声,“我是她哥哥!”
“哦。”风檀点了点头,道,“那你长得倒是挺老成的。”
黎玺的脸又是一黑,又听她继续道:“黎雪的哥哥黎玺,我知道你。听闻你舞勺之年在京都最有名的花楼夜御七女,狂嫖一宿後的第二日不肯给钱,老鸨去将军府要钱要到了你老爹跟前,最後你被你老爹脱光了绑在树上晾了三日。”
这件事闹得很大,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知道,它是黎玺的逆鳞,谁提它他就炸。黎玺闻言拳头捏起,怒视着风檀,骂得很脏,“你给我闭嘴!我行事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敌国俘虏来论道,你被陛下囚禁在宫中,□□了之後连个名分都没给,连婊|子都不如的解闷玩意,不好好张着大|腿侍奉,偏要在後宫兴风作浪,我看你是xue痒痒欠人插了!”
堂堂将军,却像是个下三滥的莽夫,黎雪听得顿感羞愧,她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达官贵人们,咬唇上前摇了摇黎玺的胳膊,小声的道:“哥,让你给我出气,不是让你来丢人的。”
“怕什麽,你是个妃位,她有什麽封号?陛下给了她什麽殊荣?呵,不过是一个男人□□用来解闷的玩意。”
风檀虽是在故意激怒他,但这样被人无耻地骂倒是第一次,戾气在心中滋长,面上仍旧温和,“所以我嫉妒你妹妹,你妹妹被我打掉了大牙,岂不就会让人笑掉大牙。”
“砰!”风檀被黎玺一脚踹上心口,身体向後空倒而下,有血丝从嘴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