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檀转身握住阿日斯兰的手掌,带着他向後迅速纵身而起,突破罗煞军的包围。
冷箭倏然簇簇射来,箭尖所指都是阿日斯兰暴露在半空中的後心,风檀眼神一厉,开枪将射来的长箭狙击在外,落地时往身後抛了一颗手榴弹,让身後罗煞军追击的速度降低了不少。
左方是断崖,他们只能向着山脉右方奔逃,身後罗煞军穷追不舍,踩踏着地上乱石咯吱作响。又一阵利箭射来,阿日斯兰被锋利的剑锋划伤了手臂,血液溅射到了风檀的脸庞。
风檀握着他的手指紧了紧,前方暗雾中又涌现了一大批身着铁甲冷胄的罗煞军,她的气力已经所剩无几。
阿日斯兰眸如鹰隼般环视了一圈再度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士兵,身旁的风檀大口喘着气,眼神里的坚定没有丝毫改变。
这是一场裹挟着权势,武力与情感的全方位博弈,风檀想让阿日斯兰赢,想让自己赢,可是他们赢面并不大。
阿日斯兰忽然紧紧地拥抱住风檀,在她头顶柔声道:“他要杀我是势在必行,没必要再搭上一个你。风檀,不带我就没人能困住你,快走。”
说罢,他用猛力推开风檀,转身冲向萧殷时所在的方向。
风檀伸出手指去拉他,指尖只来得及触到阿日斯兰的暗红色发带,他已如离弦之箭般猛然冲杀过去。
九品高手只剩不足二成的内功,他这是在找死。
风檀看着前方断崖,眼神嗜杀,她从不爱赌命,却没法不赌命。
阿日斯兰与罗煞军近身相击间已经浑身浴血,风檀纵身击退了向他身後袭来的士兵,叱喝道:“蠢材!赶上去找死做什麽?”
长时间大量的体力消耗让风檀单腿扣地,喘息得愈发厉害,身上各处都挂了彩,可握着枪支的手指骨节依旧泛着青白,倔强地不肯有丝毫泄力。
她的来时路,便是于死局中搏击出一条生路来,今日亦然。
阿日斯兰看她始终坚定的模样,心中痛惜又无可奈何。
萧殷时看风檀不舍不弃的模样,脸色阴沉得好似可以凝出冰来。
身後朱七推着轮椅走近风檀,萧殷时再度擡手示意罗煞军停止进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看看,逃走能换来什麽结果呢?”
风檀擡眸,萧殷时看她依然是不驯的眼神,声音里染上危险的味道,“有朝一日龙擡头,定叫长江水倒流。”
风檀被萧殷时囚禁在宫廷的那段时间,也有泄气无力内耗的时候,不过她经常自勉,写下一些励志的话来重燃斗志,譬如萧殷时念的这句。
这也证明,即便在宫中她独处的时候,她也在被无所不窥地监视着。
风檀道:“你要说什麽?”
凉风卷起萧殷时黑金色的袍脚,他静静坐在在暗夜中的姿态优雅,说出的话却犀利薄情,“我的意思是,长江水不会倒流,翻不了的局何必多做无用事。阿日斯兰,你不该招惹她。”
萧殷时看着他们无力反击的模样,眼神里覆着的血色让他周身的可怖感剧增,“朱七,凌迟。”
阿日斯兰闻言一笑,草原儿郎的野性尽显出来,他没有生惧,评判道:“爱而不得,才是可怜。”
风檀眼睫一颤,她从地上持枪而起,缓了片刻後力气恢复了一小点,对着阿日斯兰道:“既然我们无路可走,那便跳崖闯出一条路来。”
阿日斯兰与风檀对视,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风檀再度拉起他的手,一鼓作气冲破罗煞军的包围,疾速向断崖处奔去。
萧殷时稳定的声线终于有了颤动,他高喝道:“朱七,拦住她!”
可是已经晚了,风檀在崖前站定,临跳前对着萧殷时道:“若想我活,抛一长段绳索和挂鈎过来。”
萧殷时简直要被她气笑,她带着那个野男人冲不出包围,没什麽能威胁他的筹码,于是她能想到破局的办法就是同阿日斯兰一起战斗。
跳下去的确能够搏一线生机,那要如何能最大限度地活下去呢?请给我递根绳子过来,保我不死。
她这是挽起三石铁胎弓,箭簇挑着新月射向天狼。
萧殷时道:“朱七,给她。”
两人身影消失在跟前,朱七问道:“主子,咱就这麽让他们走了?”
月光似水,从浩渺苍穹倾洒而下,萧殷时走下轮椅,欣长高大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微光,他轻俯着崖底,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来,“欲取先予。三日後,新账旧账,我要和她一起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