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殷时环视了一圈屋中衆人,最後眸光落在阿日斯兰身上,将话语掷地,“朱七,杀了他。”
风檀反应迅速地一枪崩开了朱七即将下落的大刀,飞身至罗煞军前又是砰砰两枪,她将阿日斯兰护在身後,怒目对着萧殷时道:“你怎可出尔反尔?!”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杀人的时候半点不含糊,萧殷时看着她护犊子一般的动作,嗓音更冷了些,“我从未向你承诺过,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後不会杀了他。”
骇人的凉意把风檀从头浇到底,萧殷时就是先生以前说过话本里的那种彻头彻尾的反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要将他不喜欢的毁之一炬。
萧殷时的冷漠是浸在骨子里的,风檀喜欢阿日斯兰,那阿日斯兰就非死不可了,“风檀,这不是商量。”
萧殷时的最後通牒点到为止,他看着对他的威慑无动于衷的风檀,嗓音逼仄绵长,“动手。”
风檀纵身便带着阿日斯兰跳出窗外,狙击枪环扫冲杀过来的罗煞军,阿日斯兰与她背对着持剑相挡。
四处迸射的血花染红了客栈的石砖,这里如同一片人间炼狱场,被狙击步枪冲击断裂的血水肉沫横飞,在风檀一支弹药用尽的空档间,罗煞军找到了突破口,猛然向阿日斯兰刺了过去!
阿日斯兰背对着风檀这侧的战场,风檀用肉|体作盾挡下大刀,衣衫被豁开一道长长的刀口,皮肉破开,大刀不受控地再往里劈时被朱七用长剑一把挑起,投到了一边。
萧殷时没想到她豁命到这个份上,声音一厉,道:“住手!”
罗煞军领命停止攻击,阿日斯兰扶住风檀发虚发颤的身体,声音有些凄厉,“风檀!”
风檀在他怀中摆了摆手,低声道:“我没事。”
是真没事,皮肉伤未曾伤及筋脉,不过是看起来严重些罢了。
阿日斯兰扶着她的後背,摸到一手的濡湿,他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手指,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有泪水滴落,“你怎麽这样啊。”
风檀明白阿日斯兰的意思,一句话像是藏着春天的温柔。她拄着狙击步枪坐起身来,对上萧殷时蕴着阴鸷幽色的双眸,道:“有我在,你弄不死他。”
不是要为阿日斯兰殉情,而是只要我还有力气,我就能尽我最大所能保护我的爱人。
话音落下换来一阵长久的沉默,两人的僵持被一阵哒哒马蹄声打破,索塔哈可汗博日格德踏马而来,身後簇簇火把高燃,是望不到尽头的索塔哈骑兵。
风檀这才重重长舒一口气,一直以来秉着的那股精神劲弱了下来。
博日格德为了小儿子风|尘仆仆地赶了三日路,见阿日斯兰还活着方卸下一口气,他走到萧殷时跟前,撩开袍脚跪下行礼道:“索塔哈可汗博日格德,见过天朝皇帝陛下!”
事情进展到了这里萧殷时还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微勾了下唇角溢出句轻嘲,斜眸睨了眼风檀,她当真是好算计。
“奉陛下命,索塔哈擒拿。。。。。。”博日格德看了眼风檀,一时不知用什麽称呼叫她,索性跳过,“现下小儿已将人成功拿下,特来觐见陛下。”
博日格德在萧殷时眼皮子底下颠倒黑白,在场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重点是他的言谈间意味着要保住阿日斯兰而舍弃风檀,这让阿日斯兰不能接受,他眉间涌上一股戾气,道:“父汗!”
风檀握住阿日斯兰的手掌,他的手掌潮热而又温暖,“阿日斯兰,你听我说。。。。。。”
她微微笑开来,试图让阿日斯兰一寸寸冷掉的心也变得温暖起来,“你来时,就是春和景明。但是你不要想着救我于水火,你救不了我,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风檀的手指触上阿日斯兰的脸颊,轻轻拂去他眼角愈来愈汹涌的泪水,草原儿郎无声的哭泣让人心疼,于是风檀也红了眼眶,她仿佛是很久都没有哭过了,眼泪不受控地大滴大滴地掉,“回家吧,阿日斯兰。”
回家。。。。。。
我虽驯服了它,但它永远都是属于天空的。阿日斯兰你瞧,这样的话,它能活,还能痛快得活。
所以擎苍离开的那段时间,是风檀在为他的生命保驾护航。
所以她允许了他与她同行半程,因为她知道,她能保他不死。
阿日斯兰能回到他的家,可是风檀呢?
现下距离大晄不足几百里,几百里外就是她的家。
她还能回得去吗?
真正心疼一个人的时候眼泪丝毫都收不住,阿日斯兰整个人都痛得发颤,他势力单薄,他无可奈何,他救不了她。
风檀擦干眼泪,转首看向萧殷时,潮红的眼睛里坚毅再度浮现,“萧殷时,索塔哈三王子办到了你要他做的事,你该应诺,割地三百里给索塔哈。”
萧殷时眼神里幽冷的嘲意不加掩饰,菲薄的唇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风檀,一路逃亡还能一路布局,通天的本事可真是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