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劝我爹把妮妮扔掉,毕竟不是老张家亲生的,就算现在姓张又怎麽样,流的别人的血,还不如扔掉。
就算这话绕着我们十几年了,但听起来仍旧扎心的疼,我用力捂住妮妮的耳朵,不想让她听到这些。
村里隐隐有几个喜欢我的女孩,但次次她们有所行动後,都会被家里人的阻止下去,我明白,我不怨任何人,找不到对象对我来说并不算什麽,打一辈子的光棍而已,我还有爹娘,还有妹妹,妹妹一直都需要我的照顾,她离不开我的。
在我二十岁那年,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年,爹娘死了,死于一场意外,下过大雨後,後山滚落下来碎石,将村里後山通山的路堵死了,大队长阻止人去通路,本来我也要去,爹让我去把地里昨天收完玉米的玉米根刨回家晾着好烧火。
我便扛着锄头去了地里,直到傍晚,张大刚站在地头喊我。
我记得他很慌,不停的大喊着我的名字。
我心里突突的,也跟着慌了起来。
到了地头上,我才看见他眼睛是红着的,张大刚紧紧的拉住我的手,“大山,你做好心里准备。。。。。大山啊。。。。大山。。。。”
他说到一半,呜咽着哭了起来。
我反过来抓紧了他的手,“什麽事?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叔,婶。。。。叔。。。。他们死了,山上又滚落下来山石,叔,婶站在最上面来不及跑,被。。。。被石头压死了。。。。”
我脑袋一阵阵的轰鸣眩晕,这怎麽可能,分明中午的时候,我还跟爹娘一起吃完饭说话,怎麽可能人说没就没了,人哪有那麽脆弱啊,爹说过,六几年的大饥荒都熬过来,还有什麽是熬不过去的。
我不信。
我发狂的往後山跑,喉间泛起铁锈味。
後山那处挤满了人,可都在见到我跑来的时候,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
前面,娘的发夹子还别在发间,爹染血的手掌仍保持着护在娘上方的姿势,两人圆睁的双目映着灰白的天空,浑浊的瞳孔里还凝固着最後一刻的惊恐。
两人身下是大片的血迹,看的我眼睛染上了血。
“不。。。。。。不可能。。。。。。”
我走过去,跪到爹娘身前,颤抖着伸手去触碰他们。
大队长站在我旁边重重的叹息一口气。
“大山啊,大山。。。。队里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的。”
大队长说了一句,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我也听不下去。
我压抑的嘶吼一声,脑袋埋在爹还带着温热的胸膛上崩溃大哭。
爹,娘,别走。。。。。
说好了的,晚上回去一起给菜园里的菜追肥的,娘给我缝的衣服还没缝完呢,你们这样,我怎麽办呢。。。。。
整个世界便只剩下我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到。。。。
“哥哥。。。。。”
妮妮,我的妮妮。。。。
十二岁的妹妹裹着单薄的棉袍,苍白的小脸在风中泛起青紫。
我起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妮妮单薄的脊背在我的掌心剧烈起伏。
“别怕。”
我埋进妹妹带着药香的发间,喉咙里像是卡着碎玻璃,"还有哥哥在,我会。。。。。。我会护着你。。。。。。"
我死死闭紧双眼,将妮妮的哭声和胸腔里破碎的心跳声一并咽下。
父母圆睁的双目仍在眼前晃动,而怀中的体温却真实得可怕,从今往後,我就是妹妹唯一的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