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发的粘着哥哥,张见山也粘着我,除去他上工和我上学外,只要在家没一会见着我,他就要喊我名字。
我便像是风一样卷出来,我不知道我们在害怕什麽,但彼此相融合的体温却清晰的提醒着彼此,我们还在一起。
又是一个周一,我从哥哥的被窝里钻出来,拽了拽我的裤子,开玩笑,昨晚什麽都没干。
我打开一个小门缝,眼睛瞅过去,张见山正站在竈台前炒芥菜丝。
我关上门,轻手轻脚的下了炕,将柜门打开,找到我那藏进衣柜最深处的小铁盒。
上周五放了十块钱进去,好像已经攒到了三百块钱。
我不确定,又数了一遍,三百零五块三毛七分钱。
我肉疼的抽出来一块钱,放进了口袋里。
剩下的三百零四块三毛气分钱,以及接下来我赚的,给张见山三分之二,我留下三分之一。
妹妹给你留的新婚礼物,可不要嫌寒酸。
我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馀花平好像一个周都没来了,我撇撇嘴,她不来更好呢,我跟哥哥这阵子甜蜜的很。
吃完早饭张见山将我送到村口,我们俩来的早了他握住我的手给搓。
在我耳边一旁唠唠叨叨:“去了班级里把鞋子脱下来放在炉子上烤烤,不要怕丑,用小毯子盖在身上,也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想要什麽回家跟哥哥说,哥哥给你买。”
我点头,眼看看张乃兰他们来了要走,张见山拉住了我给我擦了擦冻出来的鼻涕,“太冷了就跟哥哥说,哥哥骑车送你去,别逞强,顾着点自己的身体,钱和票拿好了吧,中午去国营饭店里吃个热乎的饺子,胃里有点热乎东西手脚也就暖了起来。”
我乖乖的点头,并且不以为意。
可以後每次啃着干馍馍,想起他的话来,委屈的总是潸然泪下。
上学的路上我跟张乃兰总是落在最後一个,我凑近她问:“拿了吗?”
她点点头。
等我们到了国营饭店一起将票拿出去的时候,我傻眼了,我握着一块钱的巨款,而张乃兰却只拿着两市两粮票,这能买多少个馍?两个?还是三个?
张乃兰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脑袋:“我就只能拿这麽多。。。。。”
不该为难这个乖巧的小姑娘的。
将馒头塞到她书包里,我说:“最後一节课逃出来,咱们赶快去!”
“这不太好吧,不能逃课。。。。。”
我眯起眼睛:“怎麽不好,最後一节课是自习课,我得正常点回家呢,不然我哥要发现了。”
张乃兰扣着书包带子:“好吧。。。。。”
我皱眉:“你不会是後悔了吧?”
“怎麽会!”她差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上次我去看宋老师,她家里的东西都被砸完了,粮也被抢走了,还被赶到了门口的小棚子里,一家三口大冬天连点吃的都没有,小弟弟饿的都没劲哭了,这些人根本就不能称做人!心肝子怎麽能黑成这样!”
张乃兰情绪起来就有些口无遮拦,我捂住她的嘴,“行了,下午最後一节课早点来,我在学校後门的草垛那等你。”
摆脱掉柯星宇的纠缠,我翻墙出去的时候,张乃兰已经在那等着了。
她惶惶不安的抓住我的手:“我一天眼皮老跳,会不会有什麽事情?”
“别老吓自己,用围巾把脸包起来,再说,我们只是去送个吃的,也没犯什麽阶级性的错误,不会给我们扣帽子的。”
张乃兰点头,用围巾将脸挡上了脸,紧紧的牵着我的手。
到了宋老师住的大院里,我和张乃兰趴在门口,我瞅了好久才认出了蹲在院子里搓洗衣服的宋老师。
仅仅几个周不见,我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人了,她几乎瘦了半个人下去,眼睛大又空洞的突兀,半个脑袋没有头发,手指和脑袋上冻得满是冻疮,仍旧在用力的搓洗着衣服。
张乃兰捂住嘴,我还没拉住她,她就跑了过去,“宋老师!”
我一惊,四处看着,还好现在大院里没什麽人出来。
宋老师惊恐的擡起头来,从盆里抽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干哑的嗓子压抑着:“快走快走!不要再来看我了!快走!”
张乃兰哭着将包里的馍馍拿出来:“给弟弟吃。”
宋老师呆愣的接了下来,在擡头的时候眼圈红了,“谢谢,快走吧,孩子们,别再来了。”
张乃兰连连点头,眼泪不要钱的吧嗒吧嗒的掉:“宋老师你要坚持住!黎明总会。。。。。”
“宋秋心!你跟谁说话呢!”
宋老师抖了两抖,我往後看,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女人气势汹汹的正朝着我们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