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顿时笑作一团,身份的鸿沟悄然被笑声填平。铁娘子拿出准备好的金银元宝,一本正经道,“这些是尊贵的二当家的分红,请笑纳。”
阿娇毫不客气地收下,“改日我带阿渡来南星苑拜访一二,几月不见,也不知几位小童还记得各位否。”
铁娘子诶了一声,“小殿下生得这般俊秀,又是顶好的性子,我的一双儿女可否记着呢。”
她虽然容易大惊小怪,但适应力极强,如今也能不卑不亢地应下了,“随时恭候娘娘大驾光临。”
一旁的家丁耳尖一动,开始思索小殿下是何许人也。
铁娘子带着赏赐离宫,阿娇慢吞吞起身,走到隔壁的雨花亭,扯了扯玄彻的衣袖问,“阿渡怎的还没进宫来呀?”
玄彻收起书,慢条斯理地解释,“铁娘子初至长安,势单力薄,朕担心她身边的人不干净,让姑姑明日再带阿渡过来。”
阿娇失望地撇嘴,但她也明白,玄盛一日不除,她们一家都有危险。
“这个玄盛,真是比夏日的蚊虫还烦人。”
玄彻被阿娇逗笑,穿过外袍环住她的柳腰,眼底蕴着狠戾,“等朕抓住他,立时将之拍死。”
他掌心微隆,察觉到衣袍下有些许黏腻,“怎麽出了这麽多汗?热了吗?”
阿娇包着嘴摇头,“看来我真的体虚,又冷又热的,彻儿,你懂这是什麽感觉吗?”
玄彻蹙眉,解下外袍的金丝细带,但到底怕她着凉,只是微微敞开透气。
“不懂”,他捏了捏阿娇的脸颊,虚心受教,“愿闻其详。”
阿娇丧气地比划,“就是穿多了热,热出汗了又冷,然後穿少了也冷,冷出冷汗,浑身都不舒坦。”
阿娇待在宫里养了两个月,气色好不容易红润了些,玄彻生怕她的身子又欠损,神色显而易见地认真起来,“朕宣御医再来诊脉。”
“哪里用得着再找太医呢,你忘了,笙笙的医术也不赖。”
“她怎麽说的?”
“她说我体内寒气过多,需用至阳之物作为补药,掺在药膳中,不过我倒没有问清楚,补药有哪些。”
玄彻若有所思地点头,“朕问问御医,若是行的通,定然取来。”
阿娇近日可谓是泡在药罐子里了,浑身散着似有若无的药香,是以,她对补药并不比玄彻热衷,与其想着要添什麽药,倒不如想着明天陪阿渡的事。
她虽不记得以前是怎麽带阿渡的,但是母子连心,天然的亲切感令阿娇愈发思念儿子。
每隔三五日,阿渡就会被长公主带进宫。
这个三岁大的奶娃娃被阿娇宠着长大,相貌虽肖似他爹,性子却有些娇气。
按理说,玄彻既然想立长子为储君,便不能做个好想与的慈父,古往今来,鲜有英明的君主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然而,阿渡毕竟是心爱的女子为他生的第一个孩子,又碍于玄盛的威胁,不得不待在宫外,虽说玄彻的本意是保证阿渡的安全,但长子没名没份,到底让他有股说不清的愧疚。
这对年轻的父母,一个本性如此,一个狠不下心,险些把孩子溺爱坏了。
连长公主都觉得玄彻太宠阿渡了,看着干着急,私下担心阿渡长成他舅舅那样。
董涪霖虽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她心思也清明,那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妹妹的孩子都三岁了,他这个当哥哥的还不成家。
其他暂且不谈,单他不走仕途就足以让长公主气晕,若不是他嘴甜,加之阿娇的支持,长公主定要把这个混不吝的儿子扫地出门,让他吃些苦头。
随着阿渡与长子愈发亲近,长公主委实按耐不住,向天子进言。
玄彻这才心生警惕,决意将常山王的势力扫除干净以後,定要好好教导阿渡。
开春,玄彻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整日都浸在议事殿,埋头于书案之中,直至太阳落山才回寝殿。
起初,他几乎没空同阿娇好好说几句话,时间一长,自然惹来阿娇的不虞。
玄彻半夜搂着人安生睡觉的时候,都会抽冷子地挨上几脚。
他无奈地叹气,每日愈发勤勉,好隔几日便能腾出一天时间陪阿娇。
谁让这是他千方百计哄回来的宝贝呢。
这日,玄彻早早回太极殿,见阿娇正躺在秋千上看书,背手轻声数落,“对着光,也不怕伤了眼睛。”
“管家公”,阿娇把书盖在脸上,百无聊赖地嘟囔,“彻儿,你怎麽什麽都要管,吃饭要管,喝药要管,如今连我在哪看书也要管上了。”
玄彻本着事实辩驳,“朕没管你穿衣打扮,也没管你调香弄胭脂。”
阿娇蹭地做起来,背靠木栏嘁了一声,“你要是管天管地还得了,那我可不跟你过了。”
玄彻不跟她贫嘴,弯身将她抱起,却沾上的血色。
他蹙眉抚额,果不其然,腹下那似曾相熟的痛感又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