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戏可多了。
下午最後一节自习课都翘掉,跑去康妙祎面前演循循善诱的戏码。
学校天文台是某企业家捐的,修在东北边的小山丘上,周围有稀疏的林子,平时人很少。
蒋昱存穿过栈道,走向其中一座奇形怪状的混泥土设计建筑,跑上弯弯绕绕的架空楼梯,上了天台。
康妙祎在围墙边悬置的石阶子上垫了张试卷,坐在上边晃着腿,塞着耳机听歌,看见蒋昱存背着包走向她。
他终于肯双肩背书包了,跑过来时,白色的古巴领绸衫被风吹动,有着明朗的少年感。
手腕上的机械表换成深蓝色护腕。
康妙祎忽然想起上午体育课,打完羽毛球歇气的间隙,胡漠纯摸出手机,给她看晚会那次拍的照片,聊天界面的背景图咋一看以为哪个男明星。
康妙祎也不是一下子就认出那人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後知後觉他穿着52号球服,手腕有显眼的深蓝色橡胶带。
胡漠纯在高一的暑期班上过绘画大师课,班上的助教恃才傲物,爱喝酒,喝完脑子不清醒丶嘴也不干净,引经据典地把她的画连同她本人大贬一通。她忍了又忍,刚要发作,有个男生替她解围,说助教“故弄玄虚丶顾影自怜”,“文艺病过重失掉向下的想象力与包容心”……蛮中二的。却也显出分寸感与同理心,足够让胡漠纯産生一点好感。
那张背景图让她两都心照不宣。
康妙祎坐在天台的晚风里愣了下神,被蒋昱存在眼前打个响指唤回。
“要不要换个地方坐?”他心情好,讲话的口吻都熨着笑意,“这上边挺危险。”
她身後的围墙已高过她半截腰,康妙祎不甚在意,扯掉耳机,从包里掏书,语气还算礼貌:“没事。你别管。”
一句话把对面搞逆反了,他上前两步,问她:“下不下?”
康妙祎看他几秒,妥协,跳下来。
“走吧,换个地儿。”蒋昱存把人带去了旁边修成粉色的小型博物馆,从书包摸出两把钥匙,打开大门,一层大厅摆了各种浑天仪和望远镜之类,他领着人径直上到二楼的一间房门口,用另一把钥匙开锁。
康妙祎面色不怎麽放松,几度欲言又止,感觉这个地方阴风阵阵的。
蒋昱存瞧她一眼,推门进去:“只讲题,你别多想。”
室内装修成银色太空舱仿真风,还有一张深蓝色的不知道什麽光滑材质做成的床。康妙祎先前在楼外墙根处,看到过一块镶嵌的金铜牌匾,写着捐赠人蒋成的名字,所以蒋昱存这个富二代在这里假公济私留了一间私人活动房。
二楼本就是一排用作办公室的隔间,只不过没有老师在这边办公。
他开了灯,扯开桌边的两把椅子,抽了好几张湿纸巾把桌椅擦干净,擡擡眉梢示意她坐。
康妙祎顿在原地,有些不情愿。
“擦很干净了。”他拍拍椅面,看她。
她边重新绑头发,边在他身旁落座,蒋昱存接过她手里的习题册和课本,提笔在稿纸上解析步骤,时不时停下问她是否听明白。
等到康妙祎在纸上算最後一空,他翘着椅子微微往後仰,手里的笔杆转得娴熟。
“正确答案是十五分之十六。错哪?”椅子腿砸回地面,他挨近了,中性笔停摆。
“上一空的反应速率就错了。”笔尖顿在题干下方划线丶圈出重点,“这里。”
一点就通,再次算完,窗外的霞光都褪色,她催促着要回去。
蒋昱存帮着盖好笔帽丶折叠卷子递给她,装包丶锁门,走出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