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餐,二人很默契地擦干净长桌开始写作业。俯仰之间,三四个小时过去,康妙祎仰头拿手心按摩脖颈,一旁的蒋昱存听语法课听到打瞌睡,索性撑着脑袋半梦半醒。
康妙祎用手托着下巴,瞧一眼他写的题。这人自制力很强,网课视频里的老师布置什麽作业,他就真的全部做完。
已过五点,她起身准备出门散散步,轻轻的响动就吵醒他。
眼皮半耷着,还未完全清醒,蒋昱存後靠椅背缓过神,才抓过外套起身。
康妙祎蹲玄关换鞋,头也不擡地问话:“我出门走走,你呢。”
“陪你。”他维持着刚睡醒的恹恹神态,不做表情时显得异常冷漠,声音低低的,提醒她,“戴围巾。”
门一打开,风雪就灌进来,退缩的懒意油然而生,康妙祎後撤一步,脑勺撞在身後人的胸口,蒋昱存单手撑着门,忽而擡起另一只手,虚握她的肩头,把人推出去,反手合门。
天黑之前,足够他们坐一趟热气球。
红黄绿色的大气球在白茫茫一片中特别显眼。
蒋昱存说:“咱俩站这麽高,要不喊点什麽。”
“喊什麽?”康妙祎好笑,想到好玩的点子,小声念经,“我,对着大地对着天空,对鲜花彩虹发誓——”[15]
“继续。”
“没了。”
他能根据语意猜到後续是什麽。康妙祎不会做“只爱一人”的承诺,他倒挺想讲出这种烂誓言。
高空俯瞰的壮阔景象美到让人想流眼泪。从热气球下方吊着的飘摇篮子里出来,天地宽大,两个渺小的人一起慢步走路。
这里的冬季一会儿晴一会儿阴,但天气预报显示,自今天始,未来一周都是降雪天。
风吹云抹,月亮不见踪影。
路边的几盏路灯很亮,雪花在光里纷纷扬扬,一时分不清是在朝下落还是往上飘。
蒋昱存跟她并排走在一起,好像能感受到一颗沉甸甸的心,正在一点一点朝她的方向偏移。
所以他总是侧额,想要看看她。
康妙祎捧一抔雪,悉心捏成星星形状,刚准备丢掉,被蒋昱存劫走,他一路把雪星星拿到屋门口,摆在窗边。
晚八点,雪住了。
康妙祎洗完澡,看到楼下雪地上映照一块亮光,目测是从二楼露台发出的光源。她拉开房门绕到走廊尽头,蒋昱存靠在露台的躺椅上,不知在摆弄什麽,面前一台烧烤架,摊着几根肉串,滋滋冒油烟,架子边站了只雪人,头顶一颗雪做的星星。
康妙祎带着清淡的山茶花香气走来,顺势坐在靠椅前的矮凳上,跟雪人对视,再回头与蒋昱存对视:“在算什麽?”
“咱俩的缘分。”他信口胡诌,从腿上的几张卡片中挑出一张情人牌,两指翻面,亮给她看,“算出来了,金玉良缘。”
他坐起身,前倾,敞着两腿,双臂撑在膝上,玩弄那张牌,翻面丶摩挲边缘,终于忍不住问出那句话:“康妙祎,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两三秒过去,六七秒过去……
他讲出的词句都快被冻结成冰,龟速掉落下来,康妙祎转身望着他,仿佛是心血来潮,接住了他掉落的话语,如同接住他的一颗沉甸甸的果冻之心:
“好吧。”
好吧?
这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