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明?”
沈行知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又充满了不解。
屏幕里,齐云瑞眼皮跳了跳,显然对这个名字比沈行知更熟悉。
“不可能。”齐云瑞直接否定,“陈启明我见过几次,一个老派文人,附庸风雅,除了嘴皮子利索点,没别的本事。把他列为‘羊’我都觉得高估了,怎么可能是钥匙?”
“因为你们一直在用警察的逻辑看问题。”江月瑶把读取器从手机上拔下来,屏幕上的光芒随之消失,“你们觉得,关键人物,一定得是能打的,或者有权的。”
她走到那面巨大的防弹玻璃前,背对着他们。
“在永恒教的局里,武力、权力,这些都是外在的东西。他们玩的是‘气’,是‘命’。”
“陈启明,就是他们布下的一个‘阵眼’。”
沈行知追问:“阵眼?什么意思?”
“名单上其他九成的人,是柴火。”江月瑶转过身,目光扫过他们两个,“他们的气运被抽走,汇集成一股庞大的能量,去点燃一场祭祀的大火。”
“而陈启明……”她顿了一下,“他不是柴火,他是那个灶台,是那个火盆。所有柴火烧出来的能量,最终都要灌进他这个容器里。”
“他被喂饱了。”
齐云瑞的脸色变了。
他立刻明白了江月瑶话里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都被削弱,唯独他被增强,是为了让他承载所有的力量?”
“对。”江月瑶点头,“他的身体,他的命格,已经被永恒教用秘法改造过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能量聚合体。这股能量在他体内达到顶峰的那一刻,就是‘圣地’开启之时。”
“圣地,会以他为中心,降临在现实里。”
“那还等什么?”沈行知反应极快,“立刻控制他!把他关起来,不就等于拔了电源插头?”
“不行!”江月瑶的拒绝快得像本能。
“为什么不行?”齐云瑞的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他是关键,控制住关键,就能阻止事态恶化。这是最基本的危机处理原则。”
江月瑶看着他们,像在看两个只懂物理定律却不明白化学反应的孩子。
“你们以为他是电源插头?他现在是一颗已经激活,进入倒计时的炸弹。”
她的话出口,房间里的空气都滞了滞。
“你们现在派人冲进去,把他铐上,带走。永恒教在半秒之内就会知道全盘计划暴露。”
“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她自问自答。
“他们会直接‘引爆’他。”
“引爆?”沈行知喉咙干。
“他体内的能量,已经出了一个凡人能承受的极限。永恒教有办法让这股能量瞬间失控。最好的结果,陈启明当场爆体而亡,化为飞灰。”
江月瑶垂下眼,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最坏的结果……这股由上百个精英的气运汇集、扭曲、压缩而成的能量,在京市的市中心失控……它会变成什么?一场覆盖全城的大型瘟疫?一个纠缠几十年都无法化解的级诅咒?还是一扇再也关不上的,通往某个未知空间的大门?”
“你们谁想赌一下?”
没有人回答。
沈行知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
屏幕里的齐云瑞,腮帮子上的肌肉紧紧绷着,一言不。
他指挥过无数次抓捕,处理过各种穷凶极恶的罪犯。但他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敌人。
一个抓不得,碰不得,甚至不能让他知道你在看他的“罪犯”。
“那我们怎么办?”齐云瑞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眼睁睁看着他这颗炸弹在城里溜达?等着他自己爆炸?”
“不。”江月瑶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我们跟着他。”
“跟着他?”沈行知不解,“这太被动了。”
“主动权早就到他们手里了。”江月瑶的语气很平静,“从他们出‘圣地即将开启’那条信息开始,倒计时就已经启动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到达终点之前,弄清楚终点在哪。”
“陈启明会把我们带到真正的祭坛前。”
齐云瑞在屏幕里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空调系统微弱的送风声。
他作为一个决策者,正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一边,是几十年来刻在他骨子里的纪律和原则:控制风险,消除威胁。
另一边,是一个二十岁女孩提出的,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却又逻辑自洽的疯狂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