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迷雾的天一连持续数日。
牢头姜平丧,是黄辉带着杨菁,周成,小林,还有几个刀笔吏和差役们帮着给办的。
杨菁替他缝合了身体,修整了遗容,黄辉送了寿材,周成掏钱雇了不少人哭丧,其他人帮忙抬棺。
平日里大家都叫姜平老姜头,实际上也才四十七,没孩子,妻子早亡,他也没续弦,倒是有个老娘,生了病,脑子不记事,总以为自己才十三四,还是个未嫁少女,根本不认自己这个老儿子。
下葬那天,黄辉扶着姜平的老娘过来走了一圈,一行人也没硬要告诉她,死了的是她唯一的儿子。
丧事办得热热闹闹,风光无限。
周成一边烧纸,一边念叨:“下辈子好好做个富家翁,长点心眼子,遇见了事,莫要鲁莽,命就一条,金贵着呢。”
想也知道,那天晚上大雨磅礴,冰雹下得也急,卫所晚上值夜的都猫着喝茶聊天。
也就是姜平是个老实头,大半夜的还记得去巡逻,结果正巧撞见那凶手杀赵小狗灭口。
他们仔细勘察过现场,姜平是扑向凶手时,瞬间被杀,整个给拦腰截断了,还挣扎着有爬出去老远。
周成一想起那场面,心里就毛:“咱都是小角色,遇见这等危机状况,赶紧跑,别想乱七八糟的,保命要紧。”
一个嫌犯,管他死活做甚!
这年头,每次出点什么事,先死的都是些差役炮灰。
偏还死得轻如灰尘,死就死,没人当回事。
“唉!”
完了事,杨菁和周成带着姜平的老娘,去饭店吃了一回烧鱼,前阵子姜平才念叨过,说他老娘好吃鱼,奈何近来手头拮据,都有大半年没让她娘吃过了。
如今这一顿,就算替老姜头请。
姜母吃得眉开眼笑,面上无一丝的阴霾,吃完了饭,两个人就把她送去慈济园。
进园子时,姜母一脸笑眯眯,竟然难得想起儿子来:“一会儿来我家吃饭,我家平哥儿可会烤鱼呢,他还会剔鱼骨,地道得紧,保准你们吃了还想吃。”
周成一个没忍住,眼泪吧嗒掉下,赶紧低头瓮声瓮气地应了声。
杨菁送了姜母,打掉周成,又请了半日的假。
杀死姜平的凶手就像个无形无影之物,赵小狗说地牢里太黑,只有姜平提了一盏油灯,他不光没看清脸,连对方高矮胖瘦都不大知道,埋汰杨菁的血字,都是他挣扎所写。
谛听上下,这两天连总抱怨事多,能偷懒就偷懒的小林都连轴转,暗了的人和鸽子昼夜不停,筛查了最近京城出没的各类用刀高手。
小林甚至连朝廷内部的高手都给过了一遍筛子,愣是没找到人。
也幸好找不到人。
杨菁知道那个杀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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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举院街上过了夫子庙,进入重阳胡同,就是一片民宅。
重阳胡同比梧桐巷要大一倍,里头住得多是乡绅富户,殷食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