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啜泣声是从窗纸后渗出来的,先是细细的抽噎,接着突然拔高:“小姐!那碗汤……还是热的!您喝了,倒在我面前……”
我推开门时,正撞进满室冷汗的腥气。
春桃蜷缩在锦被里,指尖死死抠着被角,指甲盖泛着青,额前碎全黏在脸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见是我,喉间出破碎的呜咽,扑进我怀里时整个人都在抖,“小姐,我又梦见了……您倒下去时,手还抓着我的衣袖……”
我搂着她颤的脊背,鼻尖泛酸。
原主暴毙那日的记忆,我虽未亲历,却从系统调取的残像里见过——相爷寿宴后,春桃跪在青石板上,抱着浑身冰凉的原主,哭到声音都哑了。
太医说是什么“心疾突”,可春桃清楚,那碗王氏亲手端来的“养心羹”,才是催命的引子。
“不怕,不怕了。”我拍着她后背,指尖触到她中衣浸透的冷汗,“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春桃却抓着我袖口不肯松,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可方才刘嫂来送参汤,我闻着那味儿……和梦里的一样……”
我心口一沉。
自祠堂审过老夫人后,我便接了膳食协理的权,原以为能断了王氏的手,却不想她早留了后手——前日清点膳房账册时,我翻到周氏名下的庄子竟每月往府里送三车药材,而批注上赫然写着“继夫人特批,滋补汤品需亲调制,方显孝心”。
孝心?
她要的是我的死心。
第二日卯时,我裹着月白斗篷踏进膳房。
灶上的砂锅盖正“咕嘟”冒热气,刘嫂见我来,手里的铜勺“当啷”掉在案上,溅起的汤汁在青石板上洇开个深褐的圆。
她弯腰捡勺子时,我瞥见她袖口沾着淡青色粉末——和系统数据库里“寒心散”的样本颜色分毫不差。
“刘嫂这是在熬什么?”我随手拨了拨案上的药材,故意放软声音。
她喉结动了动,额角沁出细汗:“回……回大小姐,是继夫人交代的‘养心羹’,加了新采的……”
“新药材?”我截断她的话,目光扫过她颤的指尖,“可我闻着,倒像前日冬梅姑娘送来的‘安神粉’。”
刘嫂的脸“唰”地白了。
冬梅是王氏贴身丫鬟,前日小顺子说见她三更提着食盒进膳房,鞋底沾着西院的青苔——西院是王氏住的院子,而膳房在东角门,三更天绕远路,除了避人耳目还能是为何?
我垂眸掩住眼底冷意,系统的红光在视网膜上闪过【察言观色·中级】的提示。
刘嫂的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瞳孔微微收缩,这是被说中秘密的应激反应。
再看今日冬梅,竟破天荒穿了双厚底绣鞋,鞋帮沾着星点泥渍——昨夜下过小雨,东角门的泥地最黏脚,厚底鞋正是为了掩盖夜行痕迹。
“刘嫂,你跟了相府二十年。”我突然伸手按住她手背,“有些错,能回头。”
她浑身剧震,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我知道火候到了,转身时抛给春桃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