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卯时,春桃端着药碗进来时,我正对着铜镜拔玉簪。
小姐,这药她喉间哽了哽,青瓷碗沿在她指尖沁出薄汗,张妈妈说您昨夜又喊了半宿,连值夜的小菊都躲在廊下哭。
我望着镜中自己——眼尾还凝着薄青,倒真像被梦魇缠了半宿的模样。
窗外忽有细碎的人声飘进来,是扫雪的婆子在说话:您瞧沈家姑娘这气色,哪像能克人的?
我倒听说她房里每夜都有男子声儿
春桃手一抖,药汁溅在我月白裙角。
无妨。我按住她颤的手背,指尖触到她腕上那道旧疤——去年她替我挡王氏掷来的茶盏,烫得深可见骨。去把廊下的雪扫干净。我朝窗外抬了抬下巴,让她们看清,这院子里除了梅枝,连只野猫都没有。
春桃抹了把眼睛出去了。
我望着她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系统昨夜的提示:【关键词高频出现,源头集中于宫中女官居所】。
指尖摩挲着袖中玉簪,它正随着我的动作微微烫,像块烧红的炭。
她们要的是我疯,像当年惠妃一样疯。我对着铜镜喃喃,镜中女子眼尾微挑,哪有半分疯癫模样?那就让她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魇术师。
未时三刻,春桃掀帘进来时,鬓角沾着细雪。
她掌心攥着块油纸包,指节白:小姐,城南云雾斋的陈掌柜说,这盒雪魄胭脂是崔夫人旧部每月暗中订制的,专送周女官。
我接过油纸包,脂盒是极素的青瓷,掀开盖的瞬间,一缕腥气混着梅香窜入鼻腔。
脂膏白得像初雪,却在日光下泛着极淡的青灰。
系统红光骤闪,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检测到微量曼陀罗、骨灰粉、经血混合物——古法秽言魇镇配方】。
好个周采薇。我捏着脂盒的手收紧,用女人最羞耻的东西,来毁另一个女人。
戌时,我在梅林设宴。
十二盏羊角灯悬在梅枝间,映得雪色泛红。
来赴宴的都是相熟的贵女——安远侯府的二姑娘爱梅成痴,平南伯家的三小姐最会说笑话,连向来端着的李尚书嫡女,也被我新得的波斯琉璃盏勾了兴趣。
前日得了盒旧物。我举起脂盒,在烛火下转了转,说是能养颜安神。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我瞥见廊下那道影子闪了闪,是周采薇的陪房王妈妈——她总爱把银簪子别在鬓边第三缕头处,此刻那银簪正随着她急促的脚步晃得亮。
各位姐姐瞧这脂色。我将脂盒推到安远侯二姑娘面前,余光瞥见王妈妈扒着院角的太湖石,脖颈伸得像只鹅。
二姑娘刚要伸手,王妈妈突然冲进来:沈姑娘,我家女官说说宫里新得的蜜渍樱桃,要送些来与姑娘尝鲜。她的目光黏在脂盒上,喉结动了动,这脂莫不是前朝崔夫人最爱的?
王妈妈好眼力。我笑着将脂盒收进袖中,既如此,改日我亲自给周女官送一盒去。
王妈妈的脸白了白,连樱桃都忘了提,跌跌撞撞往外走。
我望着她踉跄的背影,对春桃使了个眼色——她早就在偏院架好了铜炉。
子时三刻,偏院的铜炉腾起青烟。
梅枝在风里簌簌落雪,青烟裹着雪粒盘旋上升。
我站在三步外,看着那缕烟突然凝成血红色,像支蘸满朱砂的笔,在夜空里重重写下个字。
啊——安远侯二姑娘的帕子掉在地上,那、那是血!
胡说。李尚书嫡女声音颤,许是烛火映的。
话音未落,太医院令的灯笼晃进院来。
他穿着月白直裰,腰间的药囊撞在铜炉上,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