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往领口钻的时候,我正攥着春桃的手腕。
她掌心的薄茧蹭得我痒——这是她常年替我磨墨抄药方留下的。
方才在紫宸殿外,我望着顾昭珩指的方向说完是江山,转身就瞥见她睫毛上挂着的冰碴子。
那冰碴子晃得我想起二十年前惠妃宫里的雪,听说她被拖去冷宫时,也是这样的雪天,连滚带爬撞碎了半面铜镜。
春桃。我压低声音,袖中玉簪烫得指尖疼,去旧档房,找冯伯伦。
她冻得红的耳垂抖了抖:小姐,那地方
我知道。我打断她,目光扫过远处宫灯映出的阴影——有两个小太监缩在廊下烤手,其中一个腰间挂着尚食局的银鱼牌,当年惠妃的供词被烧得只剩半页,可冯伯伦在档房当值三十年,他藏东西的本事比老鼠打洞还精。
春桃咬了咬嘴唇,忽然把我斗篷带子系紧些:奴婢戌时三刻准回来。她转身时,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扫过积雪,像朵急着归巢的云。
我望着她背影消失在转角,摸了摸间玉簪。
系统在识海轻轻震动,像在提醒什么——方才御前那通心音共振,皇后的尖叫、李德全的胡话,都成了刻在玉簪里的刺青。
可刺青再深,没了原始供词,终究是无根之木。
夜半时分,我裹着尚仪局杂役的粗布短打,跟着春桃摸进西苑。
旧档房的门轴锈得厉害,推开时一声,惊得梁上落了层灰。
霉味混着潮土味扑进鼻子,我眯眼适应黑暗,就见墙角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照出个佝偻的影子。
沈家女?那影子开口,声音像砂纸磨石头,我等你三年了。
是冯伯伦。
我见过他的画像——相府旧档里,二十年前他还是个精瘦的书吏,如今背驼得像张弓,眼角皱纹里嵌着灰。
他颤巍巍爬上木梯,从房梁上取下个铁盒,盒身布满铜绿:当年惠妃被诬魇镇,我奉命烧卷。
可每烧一页,我就抄一页藏夹墙里。他咳嗽着把铁盒塞给我,但今夜未时三刻,通风口的封条被人撕了——他们要烧干净。
焦糊味就是这时候窜进来的。
我鼻子动了动,铁盒掉在地上。
春桃猛地拉开门,南廊方向腾起红光,黑烟裹着火星子往这边涌。
阿砚!冯伯伦突然拔高声音,阿砚那孩子方才说去茅房——
话音未落,就见个黑影跌撞着冲进门。
是阿砚,抄书小吏,我前日在尚仪局见过他,总躲在角落啃冷馍。
此刻他半边脸熏得漆黑,额角渗血:周大带火班来了!
他说说要像二十年前那样,烧得干干净净
我脊梁骨凉。
二十年前惠妃案,烧档的正是周大他爹——这是系统用逻辑推理筛出来的旧闻。
皇后母族崔家,最擅长借火毁迹。
我攥紧铁盒,冲春桃喊:抢卷!
能拿多少拿多少!
春桃应了声,拽着阿砚就往里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