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悦抱着画册从学校回来,一进门就嚷嚷:“娘!广播里说爹的部队拿第一了!”
慕晴正蹲在灶台前搅糊糊,听见这话手一抖,木勺磕在锅边当啷响。她抬头瞪女儿:“胡说啥,演习才开始几天?”
“真没骗你!”江悦把收音机往桌上一放,扭开旋钮。滋啦几声杂音后,播报员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出来:“……江砚洲团以满分成绩斩获全军演习团体第一名,创下历年最佳战绩。”
慕晴愣住,锅铲掉进锅里都忘了捞。
隔壁王婶听见动静探头进来:“哎哟,这下可热闹了!你们家老江总算熬出头了,前些年谁不说他倒霉蛋一个,现在看谁还敢瞎咧咧?”
慕晴回过神,哼了一声:“他要真有本事,早该拿第一,轮得到现在?”嘴上这么说,人已经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灰,转身进了里屋。
她从柜子里翻出个干净毛巾,又摸出江砚洲最爱吃的蜜薯塞进布袋,嘴里嘀咕:“逞能也不是这么个逞法,沙地里跑一天,骨头不散架?”
江悦扒着门框偷看,小声问:“娘,你是要去部队吗?”
“不去。”她系紧布包带子,“等他自己滚回来。”
话是这么说,天刚擦黑,她还是拎着包袱出了门。路上碰见李寡妇端着碗汤过来,笑眯眯地说:“嫂子,我给江团长炖了点补身子的,你帮我捎过去?”
慕晴眼皮都没抬:“不用,他不吃别人递的东西。”
李寡妇脸一僵:“咱们乡里乡亲的,客气啥。”
“不客气。”慕晴往前走一步,直视她,“我家老江命硬,靠的是实打实干出来的,不是靠谁送碗汤就能转运的。”
李寡妇讪讪收回碗,嘟囔一句走了。
慕晴走到家属院门口,看见江安坐在石墩上等她。
“哥咋回来了?”
“学校放假了。”江安站起来,“广播一播完我就往家赶,想看看爹啥时候回来。”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远处传来车喇叭声。一辆军用吉普缓缓停下,车门打开,江砚洲一身迷彩服跳下来,肩上还沾着黄沙。
江安立马站直,喊了声:“爹!”
江砚洲看见儿子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动了动,快步走过来。他没说话,抬手揉了把江安的头,力道有点重。
慕晴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走近。
他停在她面前,身上带着风沙味和汗味,眼神却亮得吓人。
“回来了?”她问。
“嗯。”
“拿第一了?”
“嗯。”
“厉害啊。”她冷笑,“听说你在庆功宴上说,这第一是我们一家一块儿拿的?那你倒是把奖状分一分,给我和孩子一人一张?”
江砚洲低头看她,忽然伸手把她手里布包接过去,声音低:“蜜薯?你蒸的?”
“路上买的。”
“你蒸的。”他坚持。
慕晴懒得争,抬脚往家走:“随你怎么说。”
江砚洲跟上,江安落后几步,脸上憋着笑。
到家后,江砚洲把布包放在桌上,自己去洗脸。慕晴掀开锅盖热饭,江悦从里屋跑出来抱住江砚洲的胳膊:“爹!你太帅了!电视上都有你!”
“没有电视。”江安纠正,“只是广播。”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江悦晃着他,“你说谢谢我们的时候,我都起鸡皮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