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一点惨淡的光晕彻底沉入远山的轮廓,废墟被迅涌来的灰暗吞噬。寒意随着夜风加剧,如同无形的潮水,渗入断壁残垣,也渗入唐薇单薄的衣衫。
她蜷缩在自己勉强搭建的避难所——一处由倒塌房梁和破碎瓦砾勉强支撑出的三角空间里。面前的小火堆噼啪作响,努力散着微弱的光和热,驱散着小小一圈的黑暗与寒冷。
瓦罐里烧开的水已经喝掉大半,烫过的白菜也早已下肚。身体的饥渴暂时缓解,但那种被无形“债主”时刻盯梢的感觉,却比physica的寒冷更加刺骨。
她不敢多用一根柴火,不敢多喝一口热水。每一点资源的消耗,都可能意味着那幽灵般的功德负债又增加了一笔。
右腕的疼痛在固定后稍微缓解,但依旧阵阵抽痛,提醒着她身体的脆弱。左手的伤口也火辣辣地疼。
孤独和渺小感如同沉重的夜幕,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她抱紧双膝,试图从火焰中汲取一点虚幻的安慰时——
一种极其细微、却绝不属于风声或火燃声的异响,突兀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像是……极其轻微的、什么东西刮擦粗糙地面的声音?
声音来自远处,被风声掩盖得几乎微不可闻,但在这死寂的废墟里,却清晰得如同擂鼓!
唐薇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绷紧,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幻听!
她绝对听到了!
有人?还是……什么东西?
她猛地吹熄了面前的火堆,将自己彻底埋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约是那几畦菜地更远处的废墟深处。
刮擦声停顿了一下。
随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似乎更加清晰了一点,还夹杂着极其缓慢、沉重的……脚步声?
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的废墟中,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缓慢地、拖沓地移动!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在天牢面对那个老妪时更甚!
因为未知!
在天牢,她知道威胁来自同类。而在这里,在这片诡异的、连系统都能干扰的废墟,来的会是什么?!
是那个种菜的人?还是……其他更不可名状的东西?那个刻在密道石壁上、“祂在看”的“祂”?
刮擦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沉重,缓慢,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迟滞感,仿佛移动的不是活物,而是什么沉重笨拙的机器,或者……别的什么。
唐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大气都不敢喘,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左手摸索着,抓住了那把小锄头,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声音在距离她藏身之处大约十几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仿佛在挖掘什么的声响。
片刻之后,窸窣声停止。那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开始向着来时的方向,缓慢地、拖沓地离去。
声音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风声里。
废墟再次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唐薇依旧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双腿都开始麻,才敢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月光勉强透过云层,洒下惨淡的清辉。
她眯起眼睛,极力望向方才声音消失的方向。
除了模糊的废墟轮廓,什么也看不到。
那个“东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