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感觉自己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沉浮。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锋利的碎片,切割着她的意识——父亲在烛光下紧锁的眉头,燃烧的纸张上跳跃的“星陨……大凶……”字迹,幽深的矿井图纸,还有那枚雕刻着繁复云纹、中心嵌着一颗微小暗红色晶石的黑色钥匙,不断旋转、放大,几乎要占据她的整个脑海……
剧烈的头痛让她呻吟着苏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幽蓝诡谲的矿光,但视角是倾斜的。她现自己正被“夜枭”背负着,在由“星陨之矿”构筑的甬道中艰难前行。十七在一旁警戒,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船夫则由十七半搀扶着,意识模糊地挪动脚步。
“你醒了?”“夜枭”察觉到背上的动静,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我……我昏了多久?”陈薇挣扎着想下来自己走,却被“夜枭”稳稳托住。
“不久,但足够要命。”十七头也不回,声音冰冷,“你昏迷时,后面的东西追上来了。”
陈薇心中一紧,努力回头望去。只见他们来时的甬道深处,那令人不安的猩红光芒已经蔓延到了可视范围的边缘,如同流淌的血河,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幽蓝的矿光。那低沉的、仿佛无数人窃私语的嘈杂声也更加清晰,带着一种惑乱心神的魔力,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让她刚刚平复的脑海再次隐隐作痛。
“那到底是什么?”陈薇声音颤。
“不知道,但绝不是善类。”“夜枭”沉声道,“我们试过用碎石阻断通道,但那些红光仿佛有生命,能渗透过来。只能往前。”
前路未知,后路已断。绝望的气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这小小的队伍。
陈薇伏在“夜枭”宽阔却已显疲惫的背上,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呼吸的沉重。她知道,“夜枭”和十七都受了伤,船夫更是油尽灯枯,自己又刚刚精神受创。他们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她轻声却坚定地说。
“夜枭”沉默了一下,最终缓缓将她放下。陈薇双脚落地,一阵虚浮,但她强撑着站稳,目光扫过同伴们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脸,一股酸楚与不甘涌上心头。不能就这样结束!父亲还在海宁等着她,真相还未大白!
她深吸一口那带着金属腥气的灼热空气,努力将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碎片拼凑。“我昏迷的时候……看到了一些东西。关于父亲,还有……一把黑色的钥匙。”
她将自己看到的幻象尽可能清晰地描述出来,尤其是那枚黑色钥匙的细节——非金非木的材质,繁复的云纹,以及中心那颗极其细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能量的暗红色晶石。
“钥匙?”十七蹙眉,“‘钥匙已现’……难道船夫被操控时说的话,指的不是你,而是这件实物?”
“夜枭”目光闪动:“陈先生留下玄鸟令,指引你回海宁,或许不仅仅是为了避难。海宁陈家,可能就藏着这把真正的‘钥匙’,以及关于这‘星陨之矿’的全部真相。”
这个推测让众人精神微微一振。至少,他们有了一个更具体的目标,而不仅仅是在这绝境中盲目逃亡。
然而,现实依旧残酷。身后的猩红之光又迫近了几分,那窃窃私语声几乎就在耳边回荡,扰乱着心神。
“我们必须找个地方暂避,恢复体力,否则不等找到出路,我们自己就先垮了。”十七观察着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藏身之处。
甬道似乎到了尽头,前方再次出现一个更加巨大的洞窟入口。与之前那个空旷的矿脉空腔不同,这个洞窟入口处,竟然残留着明显的人工修缮痕迹——几根断裂的、雕刻着奇异兽纹的石柱歪斜地立在两侧,仿佛一座古老神殿的废墟入口。
而在洞窟入口内侧的阴影里,隐约可见一扇巨大的、与周围矿壁材质截然不同的青铜巨门!门紧闭着,上面布满了斑驳的铜锈,但依旧能看出雕刻着日月星辰以及一些难以理解的符文图案。门缝处被某种暗沉色的物质牢牢封死,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
“这里有遗迹!”陈薇惊呼。这深入地底的地方,竟然存在如此古老的人造建筑!
“或许是一处前人所留的避难所。”“夜枭”眼中燃起一丝希望。青铜巨门看起来异常坚固,或许能阻挡身后的诡异红光。
三人搀扶着船夫,快步来到青铜巨门前。门沉重无比,推之纹丝不动。门上的符文古老而陌生,不似中原任何朝代的文字。
“打不开。”十七检查着门缝处的封堵物,摇了摇头,“是一种混合了金属和矿物质的特殊浆料,坚硬无比,而且……似乎与这矿脉的能量场隐隐呼应。”
希望似乎再次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