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清亮,逻辑分明。
“那并非‘军饷’,而是王府的‘赏钱’。”
“朔州百废待兴,将士们不仅要操练守城,还要和百姓一起修城墙、通沟渠,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我这‘以工代赈’,百姓有工钱,将士们出了力,自然也该有赏钱。”
“这银子,出自我个人嫁妆,赏的是将士们的辛劳,与朝廷俸禄毫不相干。陛下圣明,想必不会怪罪臣妾体恤下属吧?”
三言两语,她便将“收买军心”的死罪,变成了“体恤下属”的美名,还顺手将皇帝架在了“圣明”的高台上。
王公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黛玉,那眼神,像是在重新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王妃,真是口齿伶俐。”
他干笑两声,坐回主位。
第一回合,他没讨到任何便宜。
接下来的日子,镇北王府被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
王公公就像一颗钉子,死死扎进了朔州军政的心脏。
他什么都不反对。
但他什么都要“过问”。
水溶要派兵巡查黑石山矿场?
王公公便慢悠悠地端起茶:“王爷稍安勿躁,此等军务调动,按规矩,得先在监军处备个案,咱家也好整理成折子,呈报陛下御览嘛。”
工务司要申请精铁打造新的采矿轨道?
王公公便一脸为难:“哎哟,这么大批的铁料?王妃有所不知,铁器乃军国重物,岂能随意消耗。万一让北狄蛮子得了去,打造成兵器,这罪过谁担得起?”
“规矩”和“圣意”,成了两把最锋利的软刀子,把黛玉和水溶的所有决策,都拖进了泥潭。
整个镇北王府,像一个被蛛网缠住的巨人,空有一身力气,却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被削了兵权的张承业,成了监军处府邸的常客。
那些被“北境商会”挤压得濒临破产的豪族家主们,也找到了新靠山,进出王公公府邸时,腰杆都挺直了许多。
一个以监军处为核心的利益集团,正在朔州悄然成型。
他们像一群盘旋的秃鹫,等待着巨人倒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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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王府书房,烛火摇曳。
黛玉看着账本,眉心紧锁。
黑石山的开采,烧钱的度远想象。
工钱、工具、轨道,每一笔都是天文数字。
王公公的掣肘,让所有开源计划全部停滞。
再这么下去,不等敌人动手,他们自己就要被活活耗死。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洒扫的仆役悄无声息地走近,将一截不起眼的竹筒,放在了黛玉的笔架旁,随后躬身退下。
黛玉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潇湘卫最高等级的密信。
她屏退左右,关上房门,用指甲划开竹筒的蜡封。
里面,是一卷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细密丝帛。
丝帛上,是她与潇湘卫约定的密文。
她飞快地解读。
第一个名字,就让她的指尖凉。
王公公。
第二个名字,让她的呼吸停滞。
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