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用她的血,祭奠草原的亡魂”,像一根无形的冰刺,瞬间扎破了城墙上短暂的安宁。
水溶的身体骤然僵硬。
他将黛玉更紧地护在怀中,眼底刚刚融化的温情,此刻已重新冻结成万年不化的玄冰。
他周身的气压,从春日暖阳,瞬间沉入深海。
“五万铁骑?”
他的声音极低,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那名亲卫被冻得牙关打颤,还是拼命点头,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不止!王爷,是最新的情报!李琰把天狼部几十年攒下的血本全都押上来了!”
“他还对所有部落放话,只要攻破朔州,城里的钱粮、女人,谁抢到就是谁的!”
“他这是要用全草原的命,来烧一把火!”
财富,女人。
最原始的欲望,最野蛮的燃料。
水溶藏在袖中的手,指节攥得白。
黛玉却从他怀中挣脱。
那件温暖的狐裘从她肩头滑落,她像是没有感觉到寒冷。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被彻底触怒后的绝对冷静。
“他不是在赌命。”
黛玉凝视着北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那里,正有一股黑色的死亡浪潮,在风雪中向她狂奔。
“他是在掀桌子。”
……
天狼部王帐前。
风雪刮在人脸上,又麻又疼。
数万名草原骑兵汇聚成一片黑色的怒海,火把的光在风雪中狂舞,映着一张张因狂热而扭曲的脸。
李琰站在所有人面前。
他依旧穿着那身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月白汉服,苍白的脸在火光下,竟透出一种病态的圣洁。
他没有嘶吼,也没有拔刀。
他只是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调,缓缓开口。
“我的勇士们,你们看见了吗?”
他指向那些从朔州方向逃回来的,狼狈不堪的天狼部士兵。
“那个汉人的女巫,用妖术偷走了我们的牛羊,又用几粒霉的粮食,就买走了那些懦夫的忠诚!”
“他们叫她‘白月光’?”
李琰出一阵低笑,笑声里满是淬毒的恶意。
“月亮,从来都只会带来寒冷与死亡!”
“她所谓的救治,是在偷走我们草原的气运!她建起的那些屋子,每一块砖,都泡着我们祖先的血!”
“她让你们的孩子读书写字,是想磨掉你们的爪牙,敲碎你们的脊梁,让你们变成和汉人一样的绵羊,等着她来剪毛,等着她来屠宰!”
他的声音陡然抬高,字字句句都敲在人心最野蛮的地方。
“现在,她要我们跪下!要我们这些天狼神的子孙,去向一个女巫磕头!”
“告诉我,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