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迎宾馆”,名字朴实得近乎寒酸。
可当厚重的楠木门被推开,门内的景象,让大周使臣张承的呼吸,瞬间被扼住。
没有雕梁画栋,没有金漆玉器。
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简洁到极致的奢华,攫取了他全部的心神。
地面光洁如镜,能清晰映出他错愕的脸。
墙壁雪白,挂着几幅画。
画的不是仕女抚琴,不是山水清幽,而是怒海狂涛,是劈开一切的钢铁巨舰。
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挑战他的认知。
那张床,铺着雪白的被褥,饱满蓬松,仿佛一团天上的云。
张承的一名随从按捺不住,伸手轻轻一按。
“哎哟!”
一声短促的惊叫,他的手掌竟被一股奇妙的力量猛地弹起。
“床里……床里有活物!”随从吓得连连后退。
引路的年轻官员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淡无奇,却让随从感觉自己像个未开化的野人。
“软垫而已,有助安眠。”
有助安眠?
张承死死盯着那张床,心头掀起巨浪。
精钢,那种铸造神兵利器的珍贵物事,在这里,竟被塞进床里,只为了让人睡得舒服一点?
这是何等的暴殄天物!
另一边,草原使者阿古拉,则像一头好奇的巨熊,蹲在一个白色的、造型古怪的“瓷器”旁。
真正吸引他的,是瓷器旁边那根会“吐水”的铜管。
他一生见识过最烈的酒,驯服过最野的马,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轻轻一拧,清澈的水流哗哗涌出。
再一拧,水流戛然而止。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戳了戳冰凉的铜管,又凑上鼻子闻了闻。
是水,就是普通的水。
可这水是从哪里来的?墙后面藏着一条河吗?
阿古拉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用生硬的汉话问:“这里面……藏了个水妖?”
年轻官员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忍着笑。
“大人说笑了。”
“岛上家家户户,皆是如此。”
家家户户?
阿古拉僵住了。
张承也僵住了。
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同时在两人脑中炸开。
在这座岛上,最底层的平民,竟能享受到比大周皇宫、比草原金帐还要便利百倍的生活?
这个念头,让他们的后背窜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一夜,无人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