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宫殿的顶层,空气死寂。
黛玉抬起手,只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摆动。
水溶与探春没有问一个字。
他们躬身行礼,带领所有侍卫与情报员,如同退潮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巨大的空间。
殿门合拢。
现在,这里只剩下黛玉,和那个跪在地毯上,死死抱着皮箱的金男人。
一道无形的压力,随着殿门的关闭,彻底笼罩了莱昂。
他眼前的东方女人,身形纤弱,却让他感觉自己正独自面对着深不见底的汪洋。
“说说它。”
黛玉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去碰那个箱子,只是用眼神示意。
莱昂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捧出最上面那张羊皮纸,双手呈上。
那姿态,虔诚得像在供奉失落的神迹。
“我叫它‘魔力引擎’。”
莱昂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狂热。
“它吞食火焰与水,能爆出一百匹马都无法比拟的力量!”
“它能驱动轮子,让船只逆着河流航行,能带动铁臂,将万斤巨石轻易举向天空!”
“这是我毕生的心血!”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燃起火焰。
“但在我的故乡,在雄狮帝国,所有人都叫我疯子!”
“教会的大主教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在玩弄‘恶魔的造物’,说这种喷吐黑烟的怪物,是对神灵最恶毒的亵渎!他们要用火烧死我和我的图纸!”
“那些脑满肠肥的贵族!”
“他们听完我的构想,用绣着金线的手帕捂住鼻子,说我的引擎是只有贱民才会碰的肮脏玩意儿!”
“他们宁愿花一万金币去买一瓶让情妇高兴的香水,也不愿意资助我打造一个最简单的活塞!”
莱昂的身体在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深入骨髓的屈辱和愤怒。
他苦笑了一下,绝望重新爬满脸庞。
“我变卖了所有家产,听着水手们关于东方‘遍地黄金’的传说,想来这里寻找最后一丝希望。”
“我以为,只要能找到一个识货的君王,我就能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统治者。”
“结果,我遇上了风暴,船毁了,人也差点没了。”
“我以为,我的梦想,我的引擎,就要和我一起,永远沉睡在这片冰冷的海底了。”
他诉说着自己的悲惨,期望能从眼前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一丝同情,或者一丝贪婪。
他什么都没看到。
黛玉只是接过了那张图纸。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上面那些粗糙的炭笔线条,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摸情人的脸颊。
然后,她的眼神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