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的官话半生不熟,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图纸上的活塞结构,激动地解释着“大气压强”与“热力转换”。
铁老头和一群工匠听得云里雾里,最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别跟我扯那些听不懂的!”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敢说,我敢打!要是打出来是个废物,你就乖乖滚蛋!”
东西方智慧的第一次碰撞,充满了火药味。
然而,半个月后,火药味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压抑。
失败了。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黄铜气缸和铁质活塞,在外形上完美复刻了图纸。
但当蒸汽被灌入,伴随着刺耳的尖啸,高温的水汽从活塞的缝隙里喷薄而出,瞬间弥漫整个车间。
那个被寄予厚望的“魔力引擎”,变成了一个只会撒气的昂贵玩具。
莱昂和工匠们想尽了办法。
浸油的亚麻绳、上好的牛皮垫圈、光可鉴人的气缸内壁……
在高温高压的蒸汽面前,所有传统的密封方式,都不堪一击。
工匠们看莱昂的眼神,从不屑变成了怜悯。
莱昂整个人都垮了。
他日夜不睡,红着眼睛,一遍遍地修改图纸,嘴里喃喃自语,状若疯魔。
理论没有错!
是材料!是工艺!是这个时代的技术,根本无法支撑他的构想!
绝望,再一次淹没了他。
就在莱昂濒临崩溃的时候,车间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黛玉走了进来。
嘈杂的车间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躬身行礼,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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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了那台失败的样品前,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冰冷的黄铜气缸。
“问题出在哪?”她问。
莱昂嘴唇哆嗦,沙哑地诉说着这半个月的绝望。
铁老头也瓮声瓮气地补充:“主上,不是我们不尽力。这洋玩意儿,它……它天生就是个漏勺!神仙来了也堵不住!”
黛玉听完,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她的目光扫过物料堆,扫过那些牛皮、亚麻,最后落在一块黑乎乎的,被当做废料扔在角落的石头上。
“你们试过所有的材料?”
铁老头点头:“能想到的都试了,不是怕火,就是不够贴合。”
“那,”黛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性,“我们需要一种东西,它要软,能填满缝隙;要滑,能减少磨损;最重要的是,它不能怕火。”
她看着陷入沉思的莱昂和铁老头,继续说。
“这世上,有没有这样的东西?”
莱昂脑中一片空白,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铁老头却眉头紧锁,他打了一辈子铁,跟各种矿石打交道,脑子里飞闪过无数材料。
突然,他一拍大腿!
“石炭!不对,那玩意儿烧起来有毒还脆……”他猛地看向黛玉目光所及的那个角落,“主上,您是说……石墨?”
黛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走到那块黑石头旁,弯腰捡起。
“这是什么?”
“回主上,这是石墨,也叫黑铅。太软,不能炼铁,只能拿来画个记号,或是给车轴润滑。”铁老头解释道,语气里带着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