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璋喉头滚了滚,下意识俯身去嗅。
“药涂好了!”薛兰漪话音轻颤。
她虽未回头,魏璋也未大动,可她总感觉自己在被一股气息蚕食着。
她很抗拒,想要抽身却又不敢。
封闭的帐幔无风自动,只闻彼此起伏的呼吸声。
她伤成这样,魏璋也不想真把人弄坏了。
他没再动作,却也没离开,“就这样睡吧,免得药又流出来。”
薛兰漪张了张嘴,这要如何睡,“我……我还要沐浴。”
“就这样,莫再折腾。”魏璋拂袖,熄了床头的烛。
狭小的空间和魏璋的脸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薛兰漪不想再生枝节,且今夜她身上实是不堪,又被他的胳膊压得难以起身。
索性算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合上了眼。
没多久,呼吸均匀了。
魏璋一直没闭眼,俯视她在他怀里扭捏丶挣扎,最後乖巧地蜷成一团,两只小拳头并在胸前睡熟了。
魏璋才知道她睡觉时,竟爱微张着嘴,腮边一鼓一鼓的。
月色透过帐幔缝隙照在她脸上,照得她鬓边的小绒毛都如此清晰,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轻动。
像极了他幼时养的一只白猫。
魏璋睇向她肩胛骨处的刺青,她也确实就是他的猫了。
他从前就爱抱着猫入眠,如今也算重拾旧好。
思量至此,他把她往怀里捞一捞,下巴在她肩头轻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嗅着她脖颈的清香,阖上了眸。
不知不觉间,他颀长的身姿随她弯成了一道弧,与她一模一样的睡姿,最大可能地与她肌肤相贴着。
薛兰漪其实只是假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束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她心里紧张,又如芒在背。
直到他目光收敛,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暂时挪开。
薛兰漪松了口气,张开眼眸。
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她是安全躲过了魏璋的怀疑,可魏宣今夜是否安全?
薛兰漪无能为力,只能双手合十对着暗沉沉的墙,心中默念药师经:“信女愿代阿宣受病苦厄难,只求……”
小腹突然一阵痉挛。
薛兰漪心头凛然,藏在喉头的祝祷不敢言了。
魏璋还贴着她的身体,她却以此不诚之身跪拜佛祖,算什麽呢?
薛兰漪心里五味杂陈,撇头看了眼贴着自己肩膀安睡的魏璋。
他清醒的时候,是不会如此黏着她的。
所以,此时他应是真的睡熟了。
薛兰漪才敢露出厌恶之色,挪开他的手臂,悄然起身下榻,出门透气。
路过书桌时,一眼瞟到了摇椅下被碾得四分五裂的百合花。
那是承载着她和魏宣誓言的百合。
薛兰漪眸色渐柔,受了蛊惑般走向它。
身後,帐幔缝隙,一双阴郁的眼骤然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