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薛兰漪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去抓床榻另一边。
三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害怕的时候就去抱身侧的男人。
可明明就是这个男人让她陷入更深的苦海。
她颤抖的指尖蜷起,徐徐缩回,将自己紧裹进被窝里。
周围静得没有任何声响,哪怕是当初燕春那般骂街的声音也没有,只有她的呼吸。
她缩着脖子,抖如筛糠。
这般自个儿在漆黑的屋子里睁大眼睛煎熬着。
天将明时,苏茵提着药箱入门。
此时,姑娘已面如死灰,嘴唇干涸地起了皮,双目盯着窗户动也不动。
“姨娘,你没事吧?”苏茵上前抓住薛兰漪的手。
手也如冰棱子。
死了?
苏茵脑海中一瞬间冒出这样的念头,“嗡”的一声,连忙给她把脉。
薛兰漪僵硬的手指方握住了苏茵的腕,依稀可辨关节滞涩的响声。
“姨娘,你还活……”苏茵话到一半,又觉不吉利咽了回去。
“昨夜家里有事耽搁了,没及时进府,你勿怪。”苏茵暗自扯了扯衣袖,遮住自个儿小臂上的青紫痕迹。
薛兰漪未察觉,手刚好隔衣握住她的伤口,“无碍,我无碍。”
怕苏茵愧疚,勉力扯了个笑,嘴唇翕动,眼尾纹路深重。
苏茵鼻头一酸,不知是因为自己的伤,还是因为薛兰漪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吸了吸鼻子,“姨娘与萧丞是何关系?何以非要瞒着国公?”
苏茵自然不相信薛兰漪和萧丞有什麽情谊。
可薛兰漪宁愿忤逆魏璋,宁愿在罚站雨中也缄默不言,又实在让人看不透。
“我与萧丞没什麽关系。”薛兰漪淡淡摇头。
苏茵更诧异。
薛兰漪看着她错愕的脸,道:“我希望魏璋和你一样捉摸不透。”
魏璋是个高明的执棋者,他熟知自己棋盘上的每一颗子。
若薛兰漪事事都与他坦白,她将永远成为他指尖随意拨弄的棋子。
薛兰漪不要受困于他一生。
故而,薛兰漪在萧丞的事上故意含糊不清。
含糊不清,魏璋的眼睛就会被遮住。
他感知到棋子不受控,必然会不停探究,不停审视,这个过程中他的心也会乱。
只要执棋者一乱,就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薛兰漪就可审时度势,找到机会逃脱他的掌控。
“以魏璋自负,如果迟迟查不出我和萧丞的‘关系’,他极有可能欲擒故纵,放任我与萧丞和亲,顺势一窥其中机窍。”
薛兰漪清瘦的身子耷拉在冷硬的木板床上,说话时喘息短促,但话音是清醒的。
苏茵昨个儿夜里听说薛姨娘和国公爷争执起来,就觉得很奇怪。
女人如果不爱一个人,便是连起冲突都懒得起的。
原来,薛兰漪是故意对抗魏璋,好促成和亲之事,再通过和亲逃出生天?
苏茵以为这是一着险棋,“就算国公真同意你和亲,去了萧丞身边也未必就能脱离苦海,萧丞他……”
萧丞那些桃色轶闻,也算流传甚广。
薛兰漪想到柴房中萧丞和侧妃之事,身上亦起鸡皮疙瘩。
可是……
纵然萧丞心理病态,手段扭曲,总归来说比魏璋这种不动声色的狠厉要好对付些。
“我不愿,呆在魏璋身边。”
殊死一搏,也好过与魏璋假意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