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粘黏好的墨玉扳指又碎成了两半,其中一块弧形的碎片在魏璋脚边来回摇曳。
藏在扳指内圈的“漪”字赫然暴露出来。
其上裂痕随着摇晃越裂越大,缓缓蔓延。
忽地,裂痕迅速穿透“漪”字。
嘭——
“漪”字碎成了两半。
魏璋瞳孔微缩,怔怔望着眼前不停摇晃的半个“漪”。
他心里生些细细碎碎的情绪,就像这碎玉,刺得人心烦。
蹙了蹙眉,终究还是将碎片捡了起来。
毕竟是戴习惯了的扳指,之前捏碎了以後,手上总空落落的不习惯。
刚好今日闲暇无事,他便取了鳔胶将其粘好。
可这扳指不听话,棱角太过锋利,他压着性子粘了好几次。
方一粘好,“漪”字又裂开了。
方一粘好,又裂开了。
轮番了几次,好似怎麽也复原不了了。
心下潮涌越发纷乱。
蓦地长指攥紧,将扳指攥进手心。
太过静谧的空间中,指骨滞涩的响声和扳指破碎的声音清晰。
墨玉一寸寸碎得彻底。
他的手也被棱角刺破,血水顺着指缝滴滴落下。
良久,他张开手掌。
“漪”字在他掌心碎成了砂石,染着他的血,镶进了伤口深处。
如此也好。
既然修复不了,便让它碎得更彻底,和着他的血碎掉丶烂掉,然後长进他的皮肉里,永远不可脱。
阴翳中,魏璋眼中却溢出一丝诡异的畅快。
“爷……”
此时,门外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青阳躬身站在门外。
今日爷从朝堂回来後,已经在书房中坐了整整四个时辰了。
一整日里不饮不食,不休不眠。
朝臣们都快把门槛踏破了,外面公务堆积如山,爷也不露面。
青阳还不曾见过爷这般心神不宁的模样。
底下人哪有不害怕的,连喘息也不敢太大声。
隔着门,青阳迟疑了许久,才轻声道:“姨娘丶姨娘找到了。”
语气中,未有任何喜悦。
魏璋竟并未察觉到青阳的欲言又止,听到这话时,瞳孔微缩,片刻,长睫低垂隐下了涟漪。
“让她来见我。”
话音一如既往的沉肃,但多了几分僵硬。
门外,青阳的嗓子更僵,一咬牙,“属下失职,姨娘她……”
“姨娘她溺亡了!”
怆然之音随着一阵夜风一并吹进了书房里。
隔扇门猝不及防被吹开,吱呀吱呀响个不停。
深夜潮湿的寒气,顷刻充盈了整个房间。
一道屏风内,魏璋侧影挺拔,繁复的蟒袍加身,风吹不动,纹丝不改。
只是,良久静默。
偏就是这种不言不语,才更叫人惶恐。
青阳双膝砸在地面上,手中托盘承着还在滴水的遗物。
“回爷的话,我等在一处峡谷的死水潭里找到了姨娘的尸体。”
“我等赶到时,尸体已经……已经被泡胀,姨娘身上已经没一块儿好肉了,长……长蛆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