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五仙教的地界,提着灯笼在树屋门口一直等待的阿莲娜见着艾伊牵着马回来,喉咙的心还没放下来,又被马背上的人拽起来。
“艾伊,她是谁?”
艾伊没啃声,低着头将手里的背篓递给阿莲娜,牵着马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不知道隔了多久,梁思卿从睡梦里迷迷糊糊地醒来,瞧见头顶竹子造的屋顶,又被硬帮帮的枕头硌疼脑袋,她皱起眉,干燥的嘴唇一分开就撕开了嘴皮。
只是挪了挪身子,结痂的伤口就撒盐般的疼,她叫不出声,只得静静地流眼泪。
‘咿呀——’房子的门被轻轻推开,带着饰品在空中移动发出的动静,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门口走来的人。
小姑娘端着一个瓷碗,一身紫色的布料做成短裙,露出白皙的小腿。黑发绾在脑後,用银饰扎紧,赤足也是戴了银饰在脚踝,一走动就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小姑娘一张干净的脸,不食烟火。黑色的眸子落了星辰在里面,眨着眼睛就像蝴蝶扇着翅膀,迎着光在飞舞。
梁思卿想,那是一张多麽好看的脸。
艾伊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眼睛打量她的伤口。虽然都包扎好丶上了药,但是她还是伤口感染不停发高烧。艾伊虽是五毒教弟子,但并不修炼医治之术,心急之下,只得求助阿莲娜。
阿莲娜见着床榻上这个小姑娘,立即回绝了艾伊的请求。
“为什麽!”
艾伊惊讶地看向她,跑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
“是你告诉我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现在我找到了需要帮助的人,你却又不救,难道你就只是嘴上说说,不算数的吗?!”
阿莲娜走到梁思卿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臂。上面伤痕累累,像锻造後没有即使打磨的剑,锈的发黑。
“你看看这衣料,寻常人家怎麽会穿这麽昂贵的丝帛!她分明是中原大唐的人,而且和大唐朝廷有着关系,这要如何救!”
艾伊一愣,被阿莲娜惊的说不出话来。
“再说,你随随便便就在路上捡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带来了教中,如果被其他弟子看见,他们又会怎麽议论?那中原皇帝盯着南诏这块地方这麽久,还迟迟不肯动手,你想过是为什麽?天一教还在作恶,寨子里随时都会有危险,你可曾为教中姊妹考虑?”
阿莲娜放下梁思卿的手,转过身,走到艾伊面前,见她一言不发,低着头,手握着拳。长叹一声,蹲下来抱住她。
“艾伊,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我授你阿妈所托照顾你成人,就要担负起这个责任。如果你出了什麽事,我该怎麽交代?”
艾伊娇小的身体忽然抽了抽,伸出手慢慢捂住自己的脸,从一开始小声地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呜呜呜……哇哇哇哇!!!!……”
她被吓着了。阿莲娜虽然一直很管教她,但其实也很纵容。就像一个称职的妈妈招呼自己的女儿一样,严厉却又无限宽容。
第二天,艾伊从睡梦中醒来,梁思卿已经被上好了药,安置在她的房里。
对,阿莲娜就是这麽纵容她。
艾伊摸了摸梁思卿的额头,发觉高烧退了之後,将药搁在桌子上,抱着她的头把她扶起来,拿起枕头靠在背面,再转身无端冒着热气的药,舀一勺,吹了吹,喂给她喝。
梁思卿愣愣地张开嘴,喝下着苦涩的药水。
她刚咽下一口就皱眉撇开头,抿着嘴沙哑着嗓子喊道:
“这是什麽鬼东西,这麽苦,要人命吗!”
艾伊拿回来自己闻了闻,没觉得有什麽奇怪。
“药啊,你受了伤不喝药就好不起来。苦是苦了点,但是对愈合伤口好。”
“我不要!这种东西,拿去喂狗我都不再喝!”
“还有,这是什麽鬼地方?又潮又湿,跟鱼塘一样!还有这枕头,这床,这麽破烂也敢让我住!”
艾伊对着这发脾气的人脑子一片空白,愣了愣,平静下心来,把勺子放好,空出一只手幽幽地打了一个响指。
两条一黄一青的眼镜蛇吐着嘴里鲜红的信子从艾伊背後爬出来,冰凉的身体爬过艾伊的腿,直攀梁思卿的床。
“啊!!!!救命啊!!啊!!!”
屋舍外干活的苗家人,听到这动静都纷纷停下了手,面面相觑。
艾伊看她虽然身上很疼,却拼了命的缩到墙角要躲开这两条蛇。眼神里的惊恐溢于言表,她伸手摸了摸小黄的脑袋,看的梁思卿眼里只发毛。
“你要干什麽?!你不要放他们过来!”
艾伊举了举手里的碗。
“喝不喝?”
梁思卿拼命地摇头。
小青和小黄又往前挪了挪。
“啊!!!我喝我喝我现在就喝!!你快让这畜生滚开!!”
艾伊把放回旁边的,抚摸着小青的脑袋,皱着眉看着梁思卿。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的夥伴,不是什麽畜生。”
艾伊站起身,小青小黄跟着她走到门口,她又停了脚步,看向梁思卿。
後者脸色煞白,瞪大了眼珠子活像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艾伊自嘲地笑了笑,打开门走了出去。